树上麻雀树下鸟

起风了,落叶满地,肥大的梧桐叶满地。

风吹三五过梧桐,孝义仓皇没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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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是孝义县梧桐公社的。当然,这是老话,现在都是市与乡了。

老家是赵家庄,好像那个偷地雷的《地雷战》,就是赵家庄的故事。不过,此赵家庄,非彼赵家庄,赵家庄一类的多了去了。

早年间哪个姓的人多,估计这个村子也就姓什么了,高家庄、马家河的应该都是这么叫来的。不过我们村里不是姓赵的人多,老辈人讲,村里“三梁四武独一刘“,是小姓的赵家出了高官,所以姓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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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树很多,大树也很多。照片上的这颗树,隐在村里并不突出,实际上也没多少印象。城乡改造、旧村开拆,空旷的废墟上,独独留下了它卡在回村的路上。夕阳下孤单的身影,背景是远处的新村。那时回家的次数多,每次回去都拍些照片,好像连续剧陆续拍了不少。

按地点推算,这颗树在我家隔壁,或隔壁的隔壁,应该不远。孩童时只知道疯玩,对这些都不上心,也可能好多树都长这样,没有特别的的记忆。现在凸凸的立在对面,反到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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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树?不会!那是嘎子们干的;打鸟?这个会,我们是儿童团。

那时号召除四害,老鼠耗子麻雀鸟什么的。人都饿肚子,麻雀却祸害庄稼,一起一落,损失上万。孩子们义愤填膺,拿起武器,处堂燕雀,顿成众矢之的。那时还有本小人书,专门描写弹弓小孩与妄想复辟的坏蛋斗争。弹弓,很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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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弓开打了,麻雀却始终不见掉下来。蹑手蹑脚的走在小树下,仰面找寻时断时续的声音。树叶密了看不见鸟,树叶稀了鸟先见人。树大了好找,但树高却不易打,好长时间也没打开张,看着人家的鸟扑棱棱的掉下来,真的不好意思。

白天不好打,那就晚上。那时晚自习下得早,回家的路上拿着手电筒到处找鸟。屋檐下、树洞中、马号里,一个照着一个打。鸟儿受惊飞起,马儿生气踢人,那个闹腾。冬天下雪,鸟儿都躲到生产队放草料的窑洞里了,密密麻麻的一群。悄悄的挪过去迎面一打,有一个就是这样蒙着的,是不是第一个,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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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来的鸟,通常没死,但那是敌人、坏蛋,所以不能手软。最重要的它还是大补,孩子们常用红泥包了,放到生产队的砖窑上去烤,到了火候,一扒泥皮麻雀毛就都粘下来了,解饥、好吃。不过这都是儿时听说的,我自己没干过。打下鸟放在自家封了的火上燎烤,倒是干过一次。不过毛没烧尽,肉也不多,只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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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麻雀好冤枉。

早先的四害是,苍蝇、蚊子、老鼠和麻雀。苍蝇、蚊子、老鼠本是前三名,应该罪高一等,可惜它们的历史远超人类,能耐大、繁殖力又强,人对它们没什么办法。只有麻雀,人们有何可奈,强力之下,立遭厄运。罪名既然是糟蹋庄稼,人们就在粮食上作文章。在地上撒了粮、张了网候着。鸟为食亡,也奋不顾身,一时间村村寨寨老鸟势成惊弓,纷纷落网。

村里人打麻雀,城里也一样,办法更绝:全民动员,楼顶上、街道里,铁桶脸盆一起敲,竹竿布条齐摇晃,可怜的鸟儿两三个小时不得歇,精疲力竭掉在地上。

收拾了老鸟,再洗劫老巢。嘎子能上树,老嘎更了了,覆巢之下,老少几代麻雀断档,几乎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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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专家说麻雀是益鸟,不光吃庄稼,吃害虫更多。又眼见,麻雀虽然越来越少,但有害昆虫越来越多,村里庄稼城里树,一样受害。

有好事者引经据典说,1740年代,普鲁士国王下令扑灭麻雀,铩羽而归;1860年代,法国重蹈覆辙,又酿苦果。几番拉锯,领导放话“麻雀不要打了”,人们才开始收手。麻雀在四害中的位置先后变成了臭虫、蟑螂。四害内容变了,四害的形式一直保留。

成人有组织的捕雀行动停止了,但孩子们的弹弓队上瘾了、刹不住车。即便是1980年代后期,路上骑车时常和麻雀不期而遇,仍然想用车撞。想想看,麻雀悲催的命运是何等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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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人间尽换,三十年又过去了。麻雀妖身一变,劫波渡尽、旧貌新颜。昔日惊弓雀,今朝精灵鸟。群鸟则长,良弓却短,威风的弹弓跌落凡间,状为河西之物,不见了、绝迹了。沧海桑田、白云苍狗,骑车撞鸟,更成梦话、笑话,鸟儿的肉香散发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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