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残阳西坠,紫霞绚红,鎏金暖色的流云染红了苍穹,大漠刮着黄风,贺兰山脚下,耸立着一座巨城,名博望城。
黑金色的磐石若金属一般泛着寒光,宛如金属一般冷洌,坚硬的城墙上泛着刀剑斧刃的痕迹,边城若钢铁长城横沉在漠北与中原之间。
博望城迎着风沙滚动的荒漠里,半边沉沙掩埋着车辕,不过依旧可以望见残破的轮廓,还有折断的车橼。
凸起的高地上,竖立着一把铁戟,挂着残破的荆旗,迎着寒风冽冽作响。
博望城方丈森然,高八丈有余,四四方方,城门高三丈,顶端是一四方门楼,楼台前的黑金广场,隔着城墙隔三丈有一瞭望台,与五丈远的烽火台合用。
整个城墙与大漠之间是深三丈的护城河,尽管河宽三丈,不过河里面血水浓重,死尸填满了河道,就像人间炼狱一般。
黑色的城墙上,挂着许多天梯残骸与箭簇,有些已经深深没入磐石缝隙之中,干枯黑色的血液顺着城墙缝隙流淌下来,低空中黑色的旋儿风呼呼地刮着,幽怨的气息浓重非常。
博望城虽然森然若洪荒巨寑横沉在大漠边际,阻断着胡革胡马的步伐,以及西北深处贪狼的窥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其实博望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或者说死城更贴切。
城里死寂幽然,凄然叹喟,缺少生机与生气,虽然青条石铺设的街道宽阔平坦,但是缺少行人与马匹,就是一些猎狗与飞鹰也没有踪迹,沿街的交通阡陌纵横,通往深处幽径处,不过暮色之中却显得死一般寂静,就是一些伤病瘦马也没有踪迹,可见战备巡逻更没有备案。
沿街左右的店铺横沉两边,垂挂着各色的旗帜,在星夜寒风中瑟瑟发抖,木质的阁楼房屋发出咯吱的声音,雕花的屋檐下悬挂着红色的纸灯笼,不过整条街道亮着的只有三五盏,其它的都是没有丝毫光明,隐没在纵深的街道深处。
作为边荒巨城,博望城的作用就是阻隔胡人的侵袭,作为军事作用要高于商业作用,当然以前也有边际贸易,城里的居民倒也安稳,虽然作为军官的家属,还有商人与其它,组成了五花八门的居民,总是担惊受怕的居多。
贰
但是自从边关吃紧,战事颇多,一些商人都已经撤回关内,只有一些家属与艺人留了下来,还有一些专业人员,比如医护人员,器械生产者,多是资助战事,也是默默守护边关的忠勇之士。
整个博望城里,多数的街道幽暗纵深,交错纵横的街巷里,只有守夜功曹的身影,单薄的隐藏在黑夜里,就像幽灵一样,干硬的梆子单调地敲着,沙哑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发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与幽暗的街道相比,只有侯府的灯光有些刺眼,有些喧哗,漆黑的木门吸收着屋檐的灯笼光线,青石结构的侯府前矗立着两青眼石狮子,眼眶里散发出幽然的光亮,杀气森然,血气方刚。
盈门而入就是一堂口,一旁是一青石井,一旁是一广场,往里就是一杨树,不过在深秋季节里却没有生机,不过高大挺立的身影刺破苍穹。
广场边是一演武场,萧杀气息浓重,角落里的木架竖着一排兵器,刀剑矛枪在星月下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正对着广场的是一议事厅,左右两旁是一厢房,镂空的木门白纸糊着,破了几个孔,在寒风中瑟瑟发响,
幽暗的室内沉闷了许多,油灯发出乎闪的光线,隐约可见木桌木椅,床榻与屏风,正对着大门的墙壁贴着一幅画,是水墨的江南水乡风光,一侧是岳武穆笔直刚毅的身影,那肝胆义气,精忠报国尤为明显,
同时还有楷体的满江红,笔体刚劲有力,龙行虎步,木榻前的油灯映照出一道笔挺高大的身影,孔武有力,高大威猛,七尺有余的白面书生模样。
一身青衣,白须黑眉,白发及腰,剑眉星目,两鬓斑白,虽然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不过面庞沧桑苍髯有白,身材欣长,虎皮靴踏在脚上,腰间挂着一墨青翡翠配饰,蟒皮腰带紧了几分,蛇皮花纹腰带上垂挂着一把青钢剑,锋芒内敛,皮革套着刀刃。
一青皮葫芦抓在手里,醉眼朦胧,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大口吞咽着烈酒,脸庞苦楚,神色落寞,只是桑伤的眼睛里溢满了眼泪。
随后猛地灌了几口烈酒,随后抓起腰间的青剑,动作轻轻地用身旁的青布擦着,神色爱慕,凄凄惨惨戚戚,哀伤苦涩。
真应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叁
侯爵两行清泪,无语问苍天,壮志雄心,凌云大志,可以为筹。
侯爵夫人眼若宝石,樱桃小嘴,肌肤冰肌如玉,黑发及腰,红袖添香,姿态优美,婉转的音律荡漾在幽暗的房屋中,素长的手指弹着琴弦,白净的脸庞露出一丝苦楚,一丝苦涩,还有淡淡的清香,以及深深的怜惜,以及哀怨凄苦之色。
朱唇荡漾出声,殷红的血珠浸湿罗衣,凄艳妖娆,
挽弓扶剑的侯爵虎目生出怜爱之色,抓起青衣女子的素手,眉头皱起道:“夫人……”
挽着鬓角的女子浅笑道:“相公,妾身无恙!”
侯爵摩挲着女子的素手,拭去珠泪,将单薄的身影轻轻拥抱入怀,怜惜说:“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女子抿嘴一笑,轻声说:“将军的战袍已成!”
绚烂的血色袍衣印着清晰又模糊的血色,宛如红心。
烛光浮影间,男的沉稳大气,女的素雅文静,倒是一对佳人,女的随后从屏风后隐退,虽然有些哀伤凄婉,不过当听到门口传来参将沉闷的声音,倒也无可奈何。
于是房间出现短暂的寂静,恢复到了之前的压抑。
侯爵随之面色一暗,恢复了之前的镇定,眼睛倒清明了许多,神色一正,眼眶立了起来,虽然是南方的文雅之士,没有北方汉子的粗狂与粗野,不过气场强大,威武霸气,即使没有络腮胡子,也个性张扬,不可一世。
随后候爵微微叹气,不过声音轻的仿佛自己也没有听到,随后沉重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诺。”
仅仅只有两句对话,然后房门打开,关合,候爵知道曹参来的用意,然后深深看了一眼熟悉的房间步设,满江红,岳飞,还有屏风后面的那道佳人,以及幻想中清瘦的身躯,单薄的容颜。
肆
城墙楼台上,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如白布,洒了下来,星空黑的纯正,今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明月耀的真实。
低空中一股萧杀气息铺面而来,还有一股悲壮的意念,那是一股舍生忘死的念力,这对于文柔书生有种强烈的渲染离别感,但是对于文武全能的候爵来说,却有种想哭的错觉,因为那是千八百候家军发出来的气息,熟悉的军魂,或者说赴死的气概。
一种哪怕山河破碎,身死道消,一股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气魄。
楼台前,候家军孔武有力,威武雄壮,现场静的可怕,一道道笔直高大的身影钉在地面上,哪怕头颅缠着纱布渗出血来,哪怕胳膊大腿不能直立,需要战友兄弟搀扶,哪怕眼角挂着两行泪水,不过也难以掩盖军人的本质。
那就是铁血铸造的军魂,经得起血雨腥风的考完。
明月下刀剑散发着寒光,矛戟刺破苍穹,斧弓银光闪烁金光,箭簇吞吐杀气,广场边是七八十道老迈单薄的身影,那是这支队伍的家眷。
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蹒跚学步的孩童,唯独缺少十三四五岁的少年,还有六十往下的壮丁,因为这个年龄的壮年,已经义无反顾地参加的保卫战。
他们明知道敌众我寡,明知道十死无生,明知道身死城破,哪怕城中没有粮草,没有后援,也要与胡马胡兵血拼到底,身死才能城破。
候爵面色冷冽,眼睛泛着寒光,眼睛瞟了一眼尹人的方向,尤其是那道紫色的身影。
伍
红妆劲旅的婉盈自屏风后见在明月后,鬓角挂着泪痕,素手抚摸着侯爵的强弓硬,神臂弓的刻痕清晰地印着凝月下。
侯爵眼眸一凝,冷声道:“夫人,何必呢!”
女子神色决绝,硬生道:“卑微军绝无贪生之辈,哪怕是女子矣!”
侯爵惨然一笑,黑脸闪过一丝不忍道:“可惜可叹......"
婉盈神色哀惜说:"容妾身替将军束装。"
侯爵低首,女子垫脚挽着红巾,摩挲着那张硬弓。
盼乞道:望君归!
侯爵淡然冷漠。
婉盈珠泪轻唱道:“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歌声飘过无数星空间。
侯爵清泪洒落,壮志豪情,随后振声仰首说道:“家有孤寡老人者,家有乳儿者,家中独子者出列。”
静默的队伍中,哪怕一排排一列列枣红,黑色的马匹也没有嘶鸣,随后军旅中七八十人整齐地突出队伍,其余的人呆若木鸡,镇静自如,也有种赴死的气概。
军中曹参嘴巴张了张,扫了一眼候爵,不过无声地保持沉默,他也明白,不能让候家军断了传承,毕竟还有一二百的家眷,还需要这些子弟兵护送。
虽然出列的军士一再恳求出征,不过候爵眉头一竖,眼眶裂了起来,那些将士顿时静了起来,默默地从队伍里离开,整齐地划归到家眷前面。
随后军鼓点拨,军旗手竖起红旗,西北大漠方向狼烟四起,玩刀泛着银光,箭簇吞没银霞,还有一些熟悉而冷冽的旗帜飘荡。
紧接者沉闷短促的号角响起,城门大开,候爵跨上白马,背负着长矛,巨手持青剑,身着铁甲,带领着城池的队伍,迎着星夜西风。
最后回首,依稀可见望见伊人红妆清泪,挥手泪沾巾。
随后面色一冷,扬鞭催马,振动铁剑,夹马义无反顾地奔着胡马的方向,杀气腾腾地破阵而去。
古风沐沐作者 :左边的云,钟情于山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