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2017年9月,我正式踏上工作岗位,成为了一名灵魂工程师——人民教师。在接近一年的教学教育工作中,我时常会想起一个人,我常常会想: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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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哥,我高中三年的化学老师,两年的班主任。他个子不高,身材敦实。皮肤黝黑,镜片后常常闪烁出犀利的目光。相处的三年恰逢我个人思想深化的时期,所以透过李子哥,我读出了很多很多不同于以往的新鲜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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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教书上,我觉得李子哥有点不同。在我就读的高中里,化学组有三座大山——三位德高望重的特级教师,李子哥作为一名刚带过一届的化学老师,常常会虚心向前辈学习,借鉴其他老师的教学方法,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知识。讲解新知识时,他常常会绞尽脑汁来为我们找到一个更简便的理解方法,尝试着与一些好玩有趣的事情相关联。比如:在讲解HCl与NH3的产物NH4Cl受热易分解,遇冷又恢复时,李子哥讲了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他在步行街上迎面遇到了我们学校的一对小情侣,两个人在目见他之后像两块同极的磁铁一样迅速弹开,隔得老远,李子哥假装没看见他们,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在走了一段后,回头一看,他们的手又牵在了一起。他们两个就像HCl与NH3一样……课堂上,李子哥非常鼓励我们质疑、或发问不懂的地方。在这样的学习氛围中,我养成了深入思考的习惯,以便及时提出自己不同的观点。考试时,即使没有刻意去准备,再即便有一些粗心,也能取得让自己满意的分数。李子哥常说,“高中不是初中,我不可能追在你屁股后面要作业,但我会随时抽查。你可以做,也可以抄答案,但考试完了,你家长也别来问我说我的孩子怎样怎样。”

我的高中是一所寄宿制高中,作为班主任,不仅要管我们的学习,还要管我们的生活。我们与老师建立亦师亦友的关系很重要,班主任与我们建立朋友关系也很重要。其实我从小是一个很畏惧老师的胆小鬼,我习惯刻意地与老师保持一定距离。一开始,我们班很多人都叫他李子哥,可我就是很不习惯,我还是叫他李老师,甚至在我的手机通讯录里他的备注是“李化学老师”。后来,慢慢地发现他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我也叫他李子哥。他跟我们混得很熟络。他跟男生踢球、打球,跟女生开一些小玩笑,他就像你身边的一个同学而已。

高中三年,有几件令我记忆深刻的事。

高一末,恰逢李子哥接手我们班级前夕。高一期末复习迎考的晚自习上,我第一次将手机带入了教室,很不凑巧被年级主任没收了。手机顺理成章地落入了我的新班主任李子哥的手里,李子哥找我在楼梯口谈话。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作为一个班干部要以身作则,学校的规章制度应自觉遵守,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将手机带入教室都是不对的。我无力招架如此大的错误,于是我哭了。就这样,李子哥安慰了我几句就让我回去了。谈话尾声,他是这样问我的:“你是让父母来取还是会考完了我直接给你?”我当然会说直接给我。期末考试结束,我的手机已经毫发未损地躺在了门岗的一只信封里了。之后,李子哥只字未提,我的父母也是从我的嘴里知道的。同一时段,我们班一个很桀骜不驯的男生闯了祸,晚自习时李子哥和男生在走廊里谈话,在李子哥教育男生时他还死不悔改,李子哥激动地吼了他一句,整个楼道都清晰地听到了。

对待男女生的教育上,李子哥自始至终都有他自己的观点。他可以温柔地处理女生的错误,他也可以严厉地纠正男生的错误。因为他常说,男人都是以后要承担责任的,所以他要做一个严父。女孩子嘛,他就是一个慈父。

当然,我有时候也总是不安分的,错误犯得多了,李子哥估计都快忘了我是女生了,他对我的要求也满严厉的。我们学校是明令禁止在班级内观看电影的。有一次自习课,不知是谁放起了电影,我也很起劲地看着,突然,头被人打了一下,回头一看,李子哥,吓坏了,我又被找出去谈话了。李子哥一开口就问:下手重了点吧。犯了错的我心虚地说还行吧。腹语一句:这是先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子吃吗?接着,就又是一段很温柔却带刺的说教。

李子哥总是强调着一些其他班主任毫不介意的事。他总说我们不能踩草坪;他总说我们做事情不能为了利益,要看对与错;他总说一个人成绩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他到高三总是说我们要好好做眼保健操,给学弟学妹树立一个好榜样,因为崇明中学的精神就是由一代代人传承下去的;他说吃饭不能插队……许是年少无知,当时的我懵懵懂懂地听着,却继续恍恍惚惚地自以为是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班级里掀起了一股李子哥的热潮。可能是李子哥独特的不以学习为重以及对同学一视同仁的教育理念让很多同学的幸福感指数迅速提升,我也开始不知不觉地崇敬起了李子哥。权威的定义有三种,很显然,李子哥成功地塑造人格魅力型权威。

高二分班时,因为对李子哥的习惯以及对化学的喜爱,我选了化学,并很幸运地分在了李子哥的班级,一个快乐的平行班。分班后,我们的数学老师是快班的班主任,她的教育理念与李子哥完全不同,人称凤姐,为人幽默风趣,做事雷厉风行。她对待我们数学的学习很严厉,常常在中午找一些同学去订正作业,她强调分数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数学成绩永远是平行班第一。不知为什么,分班后的新同学们似乎并不喜欢李子哥的教育理念,于是,在金爱心老师的评选中,凤姐总是票数最高的。

高三末的一节讲评试卷课上,李子哥在说完一个知识点后,我像往常一样提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质量不高,在高三复习尾声中是一个大家都会的问题。李子哥很激动地讽刺了我一句,讽刺我什么就记不太清了。虽然这在平常是很习惯的事,我都傻傻地吞下去,很无所谓。但那天不知怎么的,可能人在高考前紧张的情绪中心都是比较脆弱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泪水在眼眶里徘徊,我努力睁大着眼睛尝试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我那时候想到的就是,怎么说我是因为崇敬你才选的化学,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说呢?我也是不懂才问的嘛。我发誓以后一定做一个哑巴。我很在意你的话,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产生了一点抵触情绪,根本不想抬头看老师。李子哥注意到了我的反常,又叫我起来回答一个问题,情绪在我站起来的那一刻崩盘,打转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那张考了全班最高分的卷子。我思路很不完整、语句混乱地回答着,李子哥若无其事地继续让我回答,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说让我再想想就自顾自地坐了下去。当时心里想的是:李子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下课后,很自然,李子哥又找我出去谈话。他说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激烈,他下次一定注意。至于后面叫我回答问题其实是想告诉我老师并没有放弃我。就在李子哥连哄带骗的“认错”中,我很快恢复了情绪。谈话中,李子哥可能出于对我的信任,和我讨论了很多关于教育理念的问题,他告诉我他一贯坚持的是做人,其次才是分数。可能是年轻气盛,可能是意气用事,出于好意,我很明确地告诉他,虽然我很欣赏他的教育理念,但在高考这个大环境中,还是分数是最重要的。分数就好比硬件设施,素质教育就好比软件设施,不是说素质教育不好,而是如果我们班分数不过硬,素质再好也是白搭,同学们的心里对这个班主任的认同感自然不够。如果分数足够好,这时候再抓素质教育就是锦上添花。这也是为什么在金爱心教师评选中,我们选择了凤姐的原因。那个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李子哥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然后我就回教室了。自那以后,李子哥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讽刺,再也没有和我开过玩笑,有的只是表扬。追随了三年的班主任,就像我在茫茫的大海里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可是,也许是我们的观念产生了分歧,这块浮木突然消失了,我觉得和李子哥陌生了不少。

夜晚散步时,我跟妈妈聊起了这种种事。我觉得李子哥是一个为了与学生打成一片而打成一片的人,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老师,一个班主任,他不是一个朋友。妈妈告诉我,“要尽快调整好情绪,对老师不能产生抵触情绪,既然我是为了李子哥才选化学作为我3+1的考试科目的,就要善始善终,过程中的种种琐事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高考。”

我从小的梦想是做一名人民教师,所以我常常在为我未来的模样寻找一个榜样。高三的一年里,我常常会忍不住比较李子哥和凤姐的不同的教育理念。李子哥是发自内心地想抓素质教育,但就个人而言,作为一个从小成绩优秀的学生,成绩就像我唯一可以寄希望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我更希望以后成为像凤姐那样的老师,因为分数能带给我更多的成功的快感与喜悦,我常常不满于李子哥对成绩的不重视,他从不奖励成绩好的同学,成绩第一的我总有种怀才不遇的失落感。

进入大学以后,高中里那些从前在意或不在意的事,都不再让我那么在意了。对李子哥的情感也从最初的崇敬、迷恋到后来的失望变成了感谢。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大一的第一个教师节,我给李子哥打了一个电话,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特别想跟他聊聊现在的生活与学习,问问他的近况,并祝愿他能在他的教育理念上真的取得成效,像一个深交的老朋友一样聊了很多很多。或许,一旦不处在同一个环境之中时,因为距离产生的美感,人可能会变得宽容一些。又或许,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很欣赏李子哥的。

大一,我常常在反思,李子哥带了我三年,我为什么到高中的末尾反而坚定了以分数论英雄的理念?是高考的指挥棒让我掉了进去吗?是社会的大背景将我掐了进去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在经历了无数次考试和多年的学校教育后,分数已经是我另一张的名片,我实在无力尝试放弃分数论,那样,我似乎一无所有了。也许李子哥是输给了当下的传统教育,但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李子哥的教育理念可以实践成功,让教育回归到本位,不以分数为中心,而让学生学会关怀生命、关注更多看似与分数大相径庭的方方面面。走过了高考,回头再看备考的种种紧张与高考前夕寝食不安的惶恐,我只想付之一笑。

成为一名怎样的老师?以分数论英雄?以素质论英雄?我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迷茫,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晚期病人一样在心里喃喃自语,到最后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答案是什么了。大学四年忙碌的学习逐渐冲淡了我对这一个问题的思考,也给了这个问题一段缓冲喘息的时间。再次与这个问题狭路相逢是我第一次面对我的学生们的时候。

2017年9月开始,我正式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开始了教育祖国下一代这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第一次站上三尺讲台,大学里学得很多学科本体知识并没有告诉我如何和学生们进行自我介绍。我看着讲台下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海里浮现出了李子哥,我告诉我的学生们,“我希望成为你们学习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朋友。在我这里,分数不是最重要的,我看重的是人品和学习态度!”我的学生们,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似懂非懂地冲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随后的教学活动开展的过程中,在面对很多教学突发情况的处理上,在和学生们的相处中,我常常在做决定之前,问自己:如果是李子哥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处理?然后,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李子哥当年的口头禅成了我的口头禅,他当年的坚持,我想继续坚持下去。我在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这一条路上,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跌跌撞撞地朝着我向往的那个开满鲜花的彼岸前进着。

作为一名小学老师,我想成为和李子哥一样的教师。我希望我的学生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多读无用之书,未来成为心中有爱、有理想、有情怀、有梦的社会脊梁。小学阶段的学生们,就像一张白纸,老师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他们脑海中浓墨重彩的印象。教育最精彩的地方在于它有延后性效果,学生往往可能在很久以后才能体会到老师的良苦用心。也许我的学生们在未来回忆起我的时候,可能会想起我说的话,可能会想起我的选择和坚持。

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想成为和李子哥一样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很多事情,即便不被理解,只要是正确的,我就会去坚持做!人类一代代的延续,是对真善美的传承。比如,不以分数论英雄这件事,多维化评价个体,注重个人品德修养的塑造,我的老师坚持了,我坚持了,我的学生坚持了,那么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坚持这件真善美的事。

也许班主任对特别让人头疼的学生会多关照一点,可能我真的让李子哥没少头疼,但正因为如此,我与李子哥的交流也特别多,这样的班主任,一生也就这么一个了,我非常感谢李子哥对我的宽容与理解。这是我的教育经历中最特别的一笔,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下次再见到李子哥的时候,我想对他说:“我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人,我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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