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前,面对着屏幕。读到一则心曲,是一个阿姨在说人的孤独。她说她母亲过世后,她父亲一个在老家,想过把父亲接过来和她们一起住,老人家不习惯住她这;想过多点跑回去陪父亲多一点,老人家舍不得让她费神。她说她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排遣孤独的。她说她不知道怎样帮到他。
放下屏幕,她的问题还在。以前,自己或许也想过类似的问题吧,不过是从不同的角度。以前,自己或许也像她这样,将那问题留在那,保持足够的距离,保持足够的模糊。很多东西本来就是在不清不楚的时候,才是好的。这一次不同,也许是头一次,算是给她也是给自己,填上了答案。
做好我们自己吧。帮到对方,不是要为对方做些什么,而是要把我们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在和对方的每一次的见面或者沟通中,让对方感受到我们自己内里散发出的那种心满意足的恬静。当面的笑容,不当面的微笑,活泼的身体动作,轻快的谈话语调,或许就是可以给到对方的最大帮助吧。
得到这个答案,得益于之前的一个电话。儿童节那天,和你爷爷通电话,我祝他节日快乐。他在那头哈哈笑:这是哪门子节?后来,我在给他的一位旧友的留言中,写出了我的理由:今天给我爸打电话,祝他儿童节快乐,他说这节跟他没关系。我心想:我读过一本心理学的书,荣格说的吧。
人过了(70)就越来越像小孩,倒回去长,你们这些老头,才最要过儿童节。那位爷爷回道:你爸是乐观型。我看着那几个字发呆:乐观。掂量一下,说你爷爷乐观嘛,也对;说你爷爷悲观嘛,也对。差不多每次通电话,他都会在那头带着笑,通报一下:现在状态还好。每天照例要出去走走。
这一次,因为是儿童节的缘故,他特别加多了一句,还是带着笑:只要自己还走得动,就都好办。当时听到他说出这一句,没觉得什么,跟着笑一笑。这会在为这位阿姨找问题的答案时,跳出来给我启发:像你爷爷这样的老人,他能够帮到爸爸的,他能够帮到你的,不就是他自己好好的吗?
反过来,何尝不是一样?我还在想我先前说的要养你到二十八。我又想起来之前的一个夜晚,走在路上和一位叔叔的聊天:我们自己长大的那个年代,我们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有“长大了,要自食其力。”我们的下一代,无论是他的将要读研究生的儿子,还是我的读小学的你,已没这个概念。
未来的路,当然是要你们自己去走出来的。我们能够期望于你们的,不是你们未来给我们带来什么,只是默默祝愿你们能够过上健康快乐的生活。那天,和一位阿姨在屏幕上聊两句。我问她女儿大学毕业,现在做什么。她说还在读研。然后她加多一句玩笑话:你是想帮她介绍份工作的意思?
回她:那是她自己的事,是吧?莫非,你们已经给她安排好啦?她说:啥叫她自己的事?她这反问,让我不太好回,硬着头皮刺她一下:好吧,你要替她做主,男友都给她安排好啦。她就笑。你现在还小,等到你长大到她家这个姐姐一般大,我会怎么想,我会怎么做,还是很久远的事情,是吧?
早上这位阿姨在一句感言:“五味杂陈,可能就是生活,可能人生要学会的是面对时的淡然与平静。”之后,以另起一行的“活着……………”结束了全文。她像你爸爸一样,也是写专利的。她让我又联想起另一位阿姨,她也像你爸爸一样,也是写专利的,那是以前,现在好像成了新农人。
她说她成为新农人,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很有诗意的文字,让我忍不住胡乱猜,那个让她在一眼之后成为稻田里的守望者的“你”,指的是什么?她让我想到了别处,那就是她和我一样,在路途上因为看到了什么,改变了自己原有的方向,朝那个更吸引自己的方向走过去。
中午,你和我又去看猫了。这次你让我再猜,我把嘴巴闭上了。我们在昨天空着的院子里看到了一只白猫,之前没有见过的小白猫,它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走过去了,你因为想看到它动又回头,它还是那个样子。我学猫叫,从地上捡起小土块用力朝它那个方向扔去,它还是没动。
再走到隔壁,你指给我看,说那边有个黄猫咪。我看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它。一只大肥猫,棕黄的颜色。见到了两只猫,你当然开心,快步往前走去。接下,你要担心的是,别迟到了。虽然在要出门的时候,我开你玩笑:不要等下迟到了,被罚抄课文三遍。你听了说: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本来就是啊。昨晚你又写作业到了九点多,然后跑来告我:明天早上还是六点十分喊我哈。这么好?谁让你先前这么说来着?我后来又走回去看猫了。那只黄猫不见了,那只小白猫还在。不但还在,还站起来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又回复到先前的那个姿态,一双眼睛朝向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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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6月0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