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童年 8. 守望菜园

颍河晨曦    蔡国永摄于2017端午节

8.1  菜园子

我家村南那块五亩水浇地,是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站在地头南望,眼下就是风光秀丽的颍河。

种菜最离不开水。在南北居中的最东边,有一口三丈多深的水井。在井台周围,有棵一搂多粗高高的泡桐树,一棵五月仙桃树。还有鸡冠花和月季花等。它们与园子里的许多花朵,散发着幽幽芳香。       

从井笔直往西,是条供自家人走的小路,两侧各有一道浇水用的垄沟。

小路以北六七分地种菜。菜的品种颇为齐全:小葱,韭菜,豆角,白菜,红、白萝卜,荀瓜和瓠子等等。一句话,凡是集市上有卖的蔬菜,园子里基本上都有。在农忙季节,娘每天上午都到园子里干活、摘菜。

那时一无化肥,二无农药,是真正意义上的绿色蔬菜。例如,白萝卜苗易生病虫害,买来的地骨皮,像小树皮一样。将其碎成面粉状,趁有晨露而无风天,撒到萝卜叶子上,可有效杀虫。有时也撒草木灰,对人绝无毒害。

每年把红、白萝卜,大葱,大白菜等存贮为冬菜。从冬天吃到春天,吃都吃不完。

8.2  浇水       

那时,主要靠爷爷用辘轳浇菜。娘也能绞动辘轳,可替换爷爷歇一会。

旱天,土地特别喝水。再加上井深桶小,水小垄长,水在垄沟里流着流着就干啦。井里水位也下降,浇到半晌,往往吃不满桶,不得不停下辘轳。甚至趁井里水少,下去把井泥挖一挖。

我的任务是“改沟”,就是一垄的水流到头时,将水改到另一垄。或者“拔坠石”,以减轻爷爷绞沉重辘轳的一点负担。

不浇地时,爷爷叫我干力所能及的活。例如拔草,摘棉花和翻红薯秧等。干完活,也读读书,在地上写写生字。

8.3  夜半故事

为了防贼,每天晚上,爷爷和我都睡在园子里。

有一年的仲秋节前,爷爷被保长派去在外地官车。晚上奶奶带着四姑,在园子里看菜,睡在窝棚里。睡到后半夜,奶奶起来看看有没有啥情况。

在月色笼罩下,万物显得那么寂静。只听见蟋蟀不知疲倦的叫着。园子南半截种的是红薯。这时地下红薯已经长得不小了,每天都刨着吃。

奶奶定睛一看,红薯地里有个影子在晃动。她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最后发现是个人。他正背对奶奶跪着在剜红薯。她冷不防地大喊一声:“谁?在干啥!!”,那人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一下。

奶奶太熟悉这个年近七十的老头了。他家地里种的也是红薯,只隔了一块地。奶奶二话没说,气愤地跑过去,把他剜红薯的三齿垛墙杈夺过来。这就是偷红薯的物证。

当天上午,这个老头的儿子,得知他爹做了不光彩的事,提着上好的三斤月饼到我家登门道歉。奶奶想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去报官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于是,奶奶对老头儿子说:"咱们人老几辈子都住在这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爹也恁大年纪了,我就不说啥了"。其子对奶奶千恩谢。但是,没有还他垛墙杈。

还有一次,晚上爷爷和我睡在窝棚里。约半夜时分,爷爷听见甜秫秆地里有响声。他起来时惊醒了我,让我别出声。我在棚子门口看,他小心地走过去。发现是个什么动物在啃甜秫秆。他搬起坠石砸过去,把它吓跑了,甜秫秆被啃倒几棵。爷爷说,这里离河坡近,经常有獾出没。

8.4  天有不测风云

天热时,我和爷爷经常睡在窝棚外面。有时,仰面朝天,看着浩瀚夜空中的星星、月亮,谈天说地。

我问爷爷,天上有多少星星?他说天上星数不清,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星星。我问,要是一个人不在了呢?他说,那人的那个星星就落下来。

说话间,就有一颗流星划过沉寂夜空,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验证了爷爷的说法。

我又问爷爷,地会不会塌下去?他答道,听说地的四个角都有一个鳌鱼顶着。它们轮换时,人们就会感觉到地动......説着,我已不知所云,入了梦乡。

常说“天有不测风云”。这天后半夜彤云密布,雷声大作。爷爷看天马上要下雨,就赶快回去收拾麦场。临走对我说,快下雨了,你到棚里睡吧。我糊二八涂地哼了一声。哪晓得爷爷走后何时下了一阵雨。

爷爷返回园子一看,我还头蒙着被子,睡得呼噜大觉。他把我喊醒,我一摸被子怎么湿漉漉的。爷爷笑着说,下了一阵雨你都不知道。

这时,东方天际已显现鱼肚白,就要迎来新一天的晨曦。幸好,这天是万里晴空。非常感谢太阳!把我的被子晒得干蹦蹦的。

8.5  一道靓丽风景线

在东西垄沟旁,种着许多指甲花和向日葵。

指甲花也叫小刀红。它得益于水肥充足,长得枝繁叶茂,花期很长。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繁花似锦的景象。花有大红色,粉红色,紫红色,白色等。我最喜欢几种颜色开在同一朵上的重瓣花朵。每种花都彰显着色调、姿态和神韵之美。

它的籽荚很有意思,若轻轻一碰就会打开,把花籽喷洒出去。采集花籽时要特别小心。

小时候,常见姑姑们用指甲花包红指甲。晚饭后,将采来的一堆花朵,与白帆一起杂碎,用秋树叶子包在手指甲盖上,第二天早上解开,看到指甲被染得鲜红鲜红的。怎么洗都不会掉色。

有时候我在旁边看热闹,也伸出手指让给我包。她们会逗我说:“你手指甲盖那么小,又是臭小子,包啥呀包!”最终拗不过我的执着,给包两个红脚趾甲盖。

向日葵长得很粗壮,叶子像一把把蒲扇,硕大的脸盘能把脖子压弯。它们在垄沟处排成东西一排,始终向着太阳。正应着司马光在诗中写的"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 ”动作天然一致,像是一支专业舞蹈队。

向日葵花和指甲花,一高一低,形成园子里一道绚丽多彩的风景,引得路人无不侧目。

8.6  一个人的危险游戏

有时,在菜园子里没事干,就瞎折腾。当时自己不知道危险,到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后怕。

例如,双手十指扣在辘轳轴上,让身体悬在井口上“打起溜 ”。脚下的井深三丈多,水深七八尺。如果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别说旁边没人,就算有人,也八成被淹死!

再如,井旁有一棵三丈多高的泡桐树。尽管光滑难上,我还是经常光着脚爬上爬下地玩。有时爬到到最高处,把一串涩柿子挂上去,等几天晒红晒软了取下来吃。一次娘去摘菜,老远就被她看见,严厉地批评了我。村里就有个小孩从树上掉下来,摔成严重脑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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