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其实最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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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正在楼上边听喜马拉雅边拖地,楼下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了。

走进来自言自语的奶奶:“还没起来啊?睡觉还是比打牌好哦。这一天到晚也亏了呆得住,唉,也好,专门把小孩子带好,把家里搞干净……”

因为我们家的楼梯是那种开放式的,我喜欢这种楼上楼下一体的感觉,什么都看得见,听得清。在我放下拖把,稍稍洗了一下手关掉喜马拉雅,跑下楼去的这一分多钟时间里,奶奶已经把那些个经常在我面前唠叨的话又重新自问自答了一遍。

这是州官的奶奶,我却自认比他还叫得亲热,叫得甜。她就住在隔壁,和我公公婆婆一起生活,八十多岁的年纪了,除了耳朵不好使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毛病,生活完全可以自理,而且自己身上房间里,什么时候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和我说话都是笑呵呵的模样,每次在我只知道附和着傻笑的时候,她就会笑得更开心:“哈哈,我又听不见你说什么,就算听得见也听不懂啊!”然后接着笑,接着和我拉家长,是位极可爱而温暖的奶奶。

因为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先后离我而去了,对于她,我有种自然的喜欢与心疼的感觉,也是她,让我真切的体会到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生活状态。

奶奶拿了一个小塑料给我,我一看,里面装着一些饼干和糖,她说是拿给我家俩个丫头吃的。真的是我的奶奶啊,这我们哪里受得起,不是要折煞我吗?我赶紧又往她手里回塞,并拍拍她的手,指指她的嘴让她自己吃,却不料她猛的一下子装作不高兴的神情:“怎么,老奶奶的东西,重孙不可以吃啊?可是为什么你煮点粥都要给我端碗过去呢?吃点什么东西也记着我!”我突然的,眼里就有了泪,端碗粥,偶尔从城里回来带点吃的给您,这对于我们做晚辈的来说,是多么应该而平常的一件事啊,甚至小到都可以忽略掉的,但是她那么大的年纪了,却还记着这份原本理所应当的情,这更加让我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我又想起了我的外婆,那么多孙子外孙里面,她总说我好,其实我真的没有多好,也没有比别人做得更多,我只是吃东西的时候,或者说看到某件东西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她。我知道外婆虽然老了,却是仍然喜欢一些漂亮可爱的小东西,在哪个店子里,也有可能在某个地摊上看见一把漂亮的木梳,一个好看的罐子,花不了两块钱,就能买来她高兴好长一段时间。

有时帮爷爷做饭,在切亲戚从城里给他带来的肉时,我一想到外婆便会不动声色的切下一块用塑料袋装好,晚点去后面村的外婆家里玩时再顺便带过去给她,虽然我们在乡下买肉不是很方便,但是外婆没有肉吃吗?当然不是,只是我知道她会更喜欢我记着她的那份心,那比肉香。

我的爷爷,曾一度是独自一个人守着老家的一方庭院,和他养的一群鸡鸭猫狗牛羊一起生活。而那时在外打工的我,每周都会给他写一封信,虽然每次我都是用粗笔把字写得大大的,我却也是知道爷爷根本是大字不识两三个的,记得我爸曾开他玩笑,当着他的面叫我不要再写信给他了,浪费纸墨,当时他就跟我爸急:“我不认识字,我不认识字,那我还不知道找认识字的人读给我听啊!”

于是从我毕业南下打工到我结婚前,基本上我都没有断过给爷爷写信,因为我特别能够理解他想念亲人的心,也能感受到他每每接到信时的幸福与知足。记得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突发奇想的,开始在每封信里夹张五块或十块的纸钞一同寄给他,可就是因为这还让爷爷大哭过一回呢。

那是因为有一次赶集的时候,爷爷被偷了五块钱,哪知那正好是他刚拿到的,我夹在信封里寄给他的那张五块的纸币。后来我过年回家的时候,是那天和他一起去赶集的村里的一位老人当笑话讲给我听的,他说,当时爷爷哇的一下就旁若无人的哭出声来了,嘴里还不停的在骂:“哪个砍脑壳死的,偷我的钱买药吃啊,要偷也可以偷我另外一个口袋里的啊,那还不只五块呢。”

有一回外婆家摆酒,还是在我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们家里除了要去放牛的爷爷,都去外婆家吃饭了。那次应该是幺舅结婚的喜酒吧,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当时坐上桌的大人或是小孩子每个人都会有两个熟鸡蛋,就是我们那所说的酒席上的蛋茶。

在别人都在吃的时候,我却是拿张餐巾纸偷偷的把两个蛋包起来揣在了口袋,然后等吃完饭又急急忙忙的往爷爷经常去放牛的山上跑去。很多的细节也是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爷爷当时捧着那两个还温热的鸡蛋,苍老的脸上笑开的那朵花,还有眼里隐约的泪我是怎么也难以忘记的。

在后来爷爷无数次的和别人谈及时,他的幸福与得意也是显得易见的,而我更是幸福着他的那份幸福,得意着他的那份得意。

日子一步步走来,转眼我已人到中年,而那些个爱我宠我的祖辈们也都已经是相继永远的离开了。在与他们相处的岁月里,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合格的晚辈,尤其是在我远嫁他乡之后,因为能力,因为时间,因为一切可以因为的原由,对于他们,我做得就更少了。

我只是想说,对于老人而言,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其实想要的真的不多,而且又是那么的容易感到满足,容易感到幸福。其实于我而言,对于已走去另一个世界的我的祖辈们,现在也还是有着深深的内疚的,毕竟在原本可以对他们更好的时间段里,我却更多的忽略了他们。

如今,我和州官两个家庭的祖辈们,随着无情的时间的辗撵,就只剩下这一位奶奶了,毫无疑问的我们都希望可以做得更好,让“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再有悲伤的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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