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想起了已去世两年多的爷爷奶奶。在他们去世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因为一些小事想起他们。或者没有什么起因,就是会莫名地突然想起他们。
每次想起他们,总觉得他们还在,总觉得那个家还在。那个小区周边的街道,周边的公园,周边的超市,车站,全部都可以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有些时候,我骑车去,有些时候坐公交车。头疼的是坐地铁,因为地铁站距离太远。后来又发现轻轨站比较近。那条河,不怎么干净。记得小时候总是想去河边玩耍,什么“小河流水哗啦啦”的歌谣隐隐约约地还依稀可以在脑海里听见。有些时候,跟奶奶一起去买菜,总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记得原因了。奶奶总是带一个布制的口袋,像是丝绸的,带子挺长,经常是缠在手腕上几次再拎东西。奶奶个子矮,走起路来腿倒的很快,依稀记得她曾说过,“等等我孙子,你长大了,走得快了,奶奶跟不上了”。奶奶屋子里总是有一种清香,床单上会有,被子上会有,柜子里会有。爷爷屋子貌似没什么香气,没有臭气就知足了。小时候,中午总是午睡,跟奶奶一起。记得阳光会透过纱帘打进来,照在身上,不冷不热,挺舒服的。那时候总是缠着奶奶讲故事,才答应要睡午觉,不记得奶奶讲过多少的故事了,有一个叫“小白点”的貌似是个鬼故事,吓坏了当时的我,所以现在还能记得名字,可内容已经差不多忘记了。
爷爷屋子里挂着一把宝剑,说是斩妖除魔用的,可也最终没有把爷爷的病魔赶跑。突然想起在爷爷病重头脑不清的时候,有一次说,“孙子在就好了,孙子用我的剑,打跑妖魔”。小时候,那把剑是我总想要玩耍的玩具,可大人们怕我乱挥舞碰坏了东西,所以记得能玩到剑是个奖励。客厅的墙上,有幅画,很大,几个大雁站在枝头,还有两只在飞。爷爷说,站在枝头的依次是妈妈、爸爸、爷爷、奶奶,我和我的表妹在远处飞翔。真是应了他的话,我和表妹分别飞到了美国和加拿大留学。可是,我好想那个枝头,好想再回去看看,好想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个年。总觉得就是在眼前的事儿,可伸出手才发现,已遥不可及,无法再实现。
说到过年,以前总是三十下午等待爸爸妈妈下班,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去爷爷奶奶家。妈妈主力,炒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有鱼有肉。当然,还有包饺子的环节。记得小时候我是自己命名的“运输大队长”,负责把客厅爸爸干好的饺子皮运送到厨房包饺子的妈妈和奶奶那里,乐此不疲。待饭菜做好摆在桌子上,就全家开动,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记得每次吃饭,爷爷奶奶总给我夹很多很多的菜,看我太瘦了,总是希望我长胖点。每次我都不高兴地躲来躲去,因为吃不了太多。现在想想,真希望他们能再给我夹一次菜,我一定要全部吃光。吃完饭,一般爸爸跟我负责刷碗,然后全家人一起在客厅看春节晚会,同时吃着瓜子花生等零食。记得当时看春节晚会,就是等着看好玩儿的相声、小品,其实估计也看不太懂,就是喜欢嘻嘻哈哈罢了。后来,春晚越来越被人们吐槽,说这不好那不好,我倒是觉得,春晚好不好无所谓,只要是能一家子人团聚在一起看,就足够了。看到后半段春晚,妈妈会去煮包好的饺子,然后每个人吃上几个,有的时候有的饺子里会放糖,不记得是否吃到过。然后,也许会去楼底下放炮,还有趴在窗户边看看放花。记得每次爷爷都希望我们三十儿晚上留下住,当时我总是喜欢回自己家,我们也多数是春晚结束就回家。现在想想,才能体会到一点爷爷对我们的不舍。孩子们一走,即使外面烟花声再震耳欲聋,屋子里也会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记得,最后一个爷爷奶奶还在的春节,爷爷在医院里,有些头脑不清楚了,却也知道是过年。我们煮好饺子,我跟爸爸去医院喂给爷爷吃。爷爷那天吃了好多,一直说,真好吃真好吃。当时没觉得什么,甚至还觉得没过好年很沮丧。现在想想,那是爷爷最后一次三十儿吃饺子,是最后一次我们“一起”过的年。
幸运的是,爷爷后来走的时候,我来到了医院,看到了爷爷最后一眼,摸了摸他凉凉的手。记得当时,奶奶一直看着爷爷这里,摸摸爷爷那里,看看衣服是不是整齐,絮絮叨叨地跟爷爷说着话。她显得很平静,没有什么嚎啕大哭。可我知道,她肯定特别伤心。更幸运的是,我参加了爷爷的葬礼,还为爷爷写了悼词。现在想想当时写的,真是一般般,要是现在再写一次,我肯定可以写得更好。
后来,奶奶一个人住,她说她自己挺好的,没有爷爷更清净了,因为他们以前总是吵架。可她却翻出爷爷好多的照片,摆在桌子上,经常拿起来看看。后来不久,奶奶一直没有大毛病的身体,查出了胰腺癌。我总觉得当时真应该不听奶奶的,让她跟我爸妈一起住,哪怕住的不习惯,哪怕吵吵嘴,也总是会好过独自在充满爷爷气息的家里度日。不幸运的便是,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也没有参加葬礼。当时觉得是很伤心,可是更多的也许是表面的感伤。后来才知道,这伤感是潜移默化的,时不时的蹦出来,让你红红眼睛,伤伤心。
不过,这就是人生吧,出厂设置就是要让我们经历这一切。也只有经历了,才能懂得很多道理,才能知道什么是值得珍惜的,什么是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