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瑕瑜本天成 英雄世无双
第五节 老虎和老虎坑
武松是一个讲信用的人。答应人家的事一定要办到。
所谓英雄惜英雄，武二哥认为人家一定“也是一个真男子”。可惜，人家父子二人都是山东蓝翔技校挖掘机专业——挖坑的。
这个坑有多大？嗯，我们先看看施恩父子是干什么的吧。“小弟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身，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却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却分与众店家和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说白了，就是一个放高利贷、收保护费的。当然，这个还是比较文明的，没有剃光头，没有纹身、大金链子。也没有涉嫌辱母等下三滥的记载。
武松望着眼前的大坑，看着坑底水面上自己的脸以及水面上悠悠而行的云影，不知今夕何夕。
这样的事，自己该做吗？好不容易从清河县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自己还要回到从前吗？干这样的事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武松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施老管营一眼就看出了武松的心事，说：“义士如此英雄，谁不钦敬！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不期今被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这个去处，非义士英雄，不能报仇雪恨。义士不弃愚男，满饮此杯，受愚男四拜，拜为长兄，以表恭敬之心。”
意思就是说，我们父子不是贪财，只是为孟州的市场经济繁荣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而已。而蒋门神严重破坏当地经济秩序，威胁到当地小康社会建设及十一五规划，进而严重影响了社会和谐，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原来话可以这么说，估计武二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还没到北京时间19点整吧？武松答道：“小人年幼无学，如何敢受小管营之礼？枉自折了武松的草料！”
什么意思？哈哈，意思就是，你们爷俩太TM有学问了，武松担待不起，咱能说点人话不？
对这个理由，武松嗤之以鼻，但既然许了诺，吹了牛，事情还是要办的。武松需要自己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武松道：“我却不是说嘴，凭着我胸中本事，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嗯，这个理由......也有点儿欠，但总算是句人话吧。
以前读《水浒》，总有一个疑问，武松为什么要醉打蒋门神？武松会醉拳？还是要找找景阳冈感觉？还是极度轻视蒋门神？
今天终于明白，武二哥不过是借酒遮脸而已，毕竟，这事算不得光彩，有损打虎英雄的形象。
所以，武松提出“无三不过望”，什么意思呢？就是路上经过每个酒店都要喝三碗酒。望，即酒旆，就是“水村山郭酒旗风”里的酒旗。
这个提议把施恩吓到了，想道：“这快活林离东门去有十四五里田地，算来卖酒的人家也有十二三家，若要每店吃三碗时，恰好有三十五六碗酒，才到得那里。恐哥哥醉也，如何使得！”
其实，武松此行还是经过思考的，这么做的原因除了借酒遮脸外，还有三个原因: 一，武松对自己的功夫相当自信，这和景阳冈醉打猛虎有些关系。二，那蒋门神的背后只是一个张团练，一个地方武装部的部长而已，曾经，苏轼就被贬做过黄州团练副使，和管营半斤八两，不会惹什么麻烦。三，逞英雄，顺便调戏一下施恩父子...你们挖的好坑！
虽然喝了那么多，武松并没有大醉，“武松酒却涌上来，把布衫摊开，虽然带着五七分酒，却装做十分醉的，前颠后偃，东倒西歪，来到林子前。”嗯，我想说，河南酒的度数太低，比景阳冈的“透瓶香”差远了。
至于醉打蒋门神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从武松使出“玉环步，鸳鸯脚”这种绝活来看，二哥这次并没有大意。
精彩的，在后面！
武松打倒蒋门神，召集快活林的各位掌柜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小人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闻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你众人休猜道是我的主人，我和他并无干涉。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便死了不怕！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就打死，除了一害。且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则今晚便教他投外府去。若不离了此间，再撞见我时，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段话。
其实，在武松打架的时候，施恩并没有露面，他本来就是不打算出面的，他的目的只是让武松把蒋门神打跑或者打死而已。只要蒋门神不在，快活林当然还是他施恩的。最好武松把蒋门神打死，然后把武松藏到牢里，神不知鬼不觉，或者......来个“土布袋压杀”、“盆吊”之类的，杀人灭口。
而武松这么一说，人人都会明白，武松是施恩派来的。呵呵，你爷俩给我挖坑，那么咱们就一起待在坑里吧。
干这种黑吃黑的脏活，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叫各位过来，不过是做个见证。我武松不过是受人指使，冤有头，债有主，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烦。
况且，我这次是受人指使，亮明身份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如果我以后被灭口，那大家一定会知道是什么人干得！
亮明身份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让蒋门神知道:兄弟，我这也是没办法，对不起了，老虎我都能打死，何况是你？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要理解兄弟的苦衷啊！人家让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打死你！
说到这里，有人会说，怎么什么事让你这么一说，就变得一点美感都没有了呢？
唉！不入江湖，永远都不会知道江湖的凶险，你以为江湖上永远都是“豪情随浪，只记今朝”？人人都是热血儿郎，侠义无双？
作为过来人，我只想说，江湖险恶，好人慎入。金庸所有的书里，最欣赏的还是《鹿鼎记》，江湖，对韦小宝那样的人是天堂，对茅十八那样的人是地狱。
......
记得听过一首歌，何勇唱的。
叫《垃圾场》。
形容江湖，很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