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国庆长假时在一个朋友的酒席上意外碰到了老班。

老班并不姓班，他是我们高三时的班长，当年他比大部分同学早熟，所以大家都称他为老班，一直称到现在。

朋友的酒席组织得很热闹，我们打个招呼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私下聊几句，一桌人喝得三倒五醉后，我摇摇晃晃去厕所行方便。见我立身，老班也提着裤腰带说同去同去。趁着在小便器前站着嘘嘘时，我和老班做了简短的问候和近期的概况交流。

“辉毛给你送白茶了吗？这个中秋他没有组织同学吃饭，说是去福建看茶去了，辉毛真是爱茶如妻啊！”末了老班晃晃脑袋说。

“嗯，收到了，家里都是他送的茶！真是爱茶如妻哪！”我附和道。

“美娥最近有见过吗？”这是提到辉毛后，必问的问题。

“没。班长是不是要去关心一下哈！”我腆着脸跟他开玩笑。

“很快就要高中毕业三十年了，二班已经在筹划组织同学会了，老姚昨天还问咱班要不要组织呢？”老班没有理会我的玩笑，有点严肃的说。老姚以前是班级团支书，跟老班是搭档。

（二）

当年我们中学是一所农村普通中学，高三一届有四个班，我们在一班算是重点班。因为普通中学高考录取率都很低，所以即使重点班学习氛围也没有特别浓，同学们反而对毕业后的社会向往比较有热情。

在一班有几个风云人物，班长老班和团支书老姚自不必提，辉毛是其一，大名光辉，其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据说还是什么局的副局长，他口头禅是吊毛，所以大家叫他辉毛。辉毛家境富裕，为人热情出手阔绰，深得男同学拥护女同学暗恋。美娥是女同学中的风云人物，她来自农村，学习一直稳居前五，关键是她个头高挑，胸部发育充分，引得本班还有其他班级的男同学都眼神迷离、神魂颠倒。据说老班都曾塞过纸条给她，老班一直不肯承认，毕业后黑猴子信誓旦旦说就是他帮递的，黑猴子是老班的小跟班。汪老虎也是风云人物之一，他学习不好但是他体育很好，人长得五大三粗。老虎是他外号，他一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常干恃强凌弱的事，大部分同学见他都是如见老虎。教授是另一种风云人物，他学习成绩中等，但他是班级意见领袖，他有雄辩的口才和博学的知识，无论什么事情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大家尊称他为教授。我的外号是科学家，唯一的特点和优点就是考试成绩突出，受到老师的青睐，但算不上风云人物，我的目标就是高考后离开农村。

（三）

辉毛很喜欢玩，也很会玩，譬如玩街头电子游戏机几乎无对手，下象棋也是好手，可惜就是身体很羸弱，经常生病请假，也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卫生所挂盐水。挂盐水需要很长时间，班里很多同学都曾经陪他在卫生所坐过。

学校自然是反对早恋的，但是也并不禁止男女同学往来。在学校早操大会时，校长偶尔会在喇叭里提几句，同学们要学业为重，不能谈恋爱，谈恋爱会误了大家都终身大事。那时大部分同学发育晚，还不懂什么是恋爱，加之农村消息闭塞知识来源也少，也没有想象，所以最喜欢跟着起哄，在校长发言后，会来一句谁跟谁恋爱了，大家哄堂大笑。

在高三下半个学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没有亲眼见到，是听黑猴子说的。这件当时的大事是这样子的，校务主任因身体不好去卫生所抓药，在卫生所看到辉毛和美娥拥抱在一起躺在一个躺椅上。校务主任当时就生气了，要求两人回家把父母叫到学校来。隔天校长就在早操大会上痛心疾首的足足怒斥了一个小时，要不是因为有课程安排，估计一个上午大家都得陪着挨训。这件事后来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有了很多的版本，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打胎的传说。

美娥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班级上，引得全班男生心神不宁。她终于出现时，貌似没有大变化，从进教室开始就埋头做习题，直至最后高考。

高考、回家休息、评估分数、填报志愿、获取录取通知书是当时高考后的大致流程，每件事之间都有几天的间隔。分数评估后，包括我、美娥、阿杰、阿峰在内有四人的成绩比较理想，有望上本科线，老班和老姚是报考中专的，他们也评估能上分数线。填报志愿大概3天时间，仍旧回到学校，由班主任辅导。于是填报志愿时，大家都兴高采烈。辉毛是准备读委培，据说在高考前他父母已经在安排了，辉毛估分也觉得比较理想，当天中午饭就是辉毛请客在学校边的小饭馆吃的。第三天是最后提交志愿的日子，我们意外见到了辉毛的妈妈，她把美娥叫到教室外面嘀咕了好一阵子。

（四）

我是学校最早收到通知书的，北京的一所学校。收到通知书后，就马上去办理迁户口手续，鲤鱼跳农们嘛，多年的目标实现全家都很激动。阿峰被浙江医科大学录取，阿杰被合肥工业大学录取。

美娥和辉毛一起被录取到了杭州大学，辉毛是委培生，毕业后回老家工作。

老班和老姚都被录取到了中专学校，税务专业，二年制。

这是我们一班当时的高考录取情况，未录取的一小部分去就业了，还有一大部分复读后陆续考上各个大学。汪老虎就业去了，他爹给他安排了一个电力相关的工作，一年后当兵成为一名武警战士。教授的思维真是天马行空，他说读大学四年和在社会上混四年相比社会大学才是真正的大学，于是他毅然放弃复读，到一个亲戚的企业里去上班了，做采购工作。黑猴子复读后考上了一所中专。

我的录取通知书贴在老家的墙上，上面写着一九九三年。

（五）

1997年夏天，我没有自主就业，选择了分配，被分配到杭州的一所国企。在国企混了两年后，1999年年底跳槽到了一家软件公司，成为一名程序员。软件公司需要出差到现场实施，但出差有补贴，自那开始有好几年就在国内四处出差。

美娥毕业后回老家工作，和辉毛一起进了土地管理局，据黑猴子说是辉毛父母按计划安排好的。美娥和辉毛在毕业第二年举行了婚礼，是高中班上结婚最早的一对。他们婚礼安排在我们县城最好的酒店，高中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参加了他们的婚宴。伴郎是同学，伴娘也是同学，迎亲队伍大部分也是同学，整个婚礼欢快又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