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冬苗说梦见林小山的时候,他们已走出奥斯罗克十二层写字楼,走到外面公路去了。
接近傍晚六、七点钟这个时段,城市各处雾气渐浓,渐浓雾气渲张下的视野里的楼房、灯火、景木、人流车流等一切景象皆如水中月镜中花,真实中影绰浮漾。林小山引领下往前二十米,南北相向路口右拐横路的快餐店,俩人胡乱填充了肚皮,又要各自分别了。
下一次见面什么时候呢?邢冬苗背靠公汽站站牌一角看着林小山,眼里似乎有些忧伤。
不晓得!林小山摊开两手,这阵真的忙,忙得我都要哭爹喊娘!
唉…邢冬苗叹一口气,再叹一口气:
我也挺忙的,不过我还是来了!
不是说顺路吗?林小山倒吸一口气:
你这是?
不晓得咋跟你解释,邢冬苗掂着脚尖自言自语:
大概是脑子发热吧!
发热?一时拐不过弯的林小山,在愈浓雾气里想探手摸她额头,谁知道她顺势一斜直往他怀里倒。慌张里他一把攥紧她的肘臂往前支,于是她的身子,软绵绵地黏在站牌上。
你真的病了!话音刚落,途经得胜沙的17路车吧吧吧靠站,在林小山目视下的邢冬苗,恨恨盯他一眼,随即上了车。
这时候天色一闪垮了下来,万物跌进萧萧夜笼里。
自那天起,我真不想理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撇不下你!
邢冬苗似乎很苦恼,手托腮帮眼瞧林小山。
这现磨咖啡不是福山的吧,咋有点涩,好像…口感不太好!
林小山习惯性皱皱眉。
你说,咱俩像啥,萍水相逢吗?熟人吗?兄弟吗?朋友吗?还是…四不像?
邢冬苗也皱皱眉。
唔…这下好多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味道出来了…
林小山咂咂嘴,有点独乐乐的境界。
本姑娘一直想,你林小山到底是骡子是马,为什么不自个遛遛,给人留个想头呢?
邢冬苗有点郁闷。
噢,味道越来越醇…对!就是这个味!
林小山很肯定的说。
林小山!邢冬苗牙齿咬得吱吱响:
今晚这东我做,吃人家的嘴短,你总该看看脸色,陪陪本姑娘说说话吧!
什么,骡子吗?马吗?…你是属骡的?怎么你也晓得我属马?
你——阿妹,买单!
邢冬苗倏地立起身子,纤手一挥:
帐单给这位帅哥!
她“啍”了一声,平平衣襟拢拢头发,踩着脚步嘭嘭嘭,头也不回往外走。
总共五十五元。现磨咖啡一杯二十,英格兰奶茶一杯十五…
喂,伙计,你的鳄鱼皮包!
林小山慌忙丢下买单钱,拎上皮包往外追,后头传来俏皮小妹粘糊糊的嗲声嗲调:
南瓜饼一碟十元,小笼包一屉十元…
我死不明白,那会邢敏(敏儿)咋看上你这号鸟人?
嘻嘻…林小山呲呲牙笑笑:
这你就不懂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嘿,可恨的家伙,换作我,贴钱也不撩你!
邢冬苗一脸不屑。
呵呵…林小山亳不在意:
由心即好。
上灯时候的万绿园,西侧活动区来客渐多,而东侧偌大区域却在浅浅灯色衬饰下,淡定地沉默着。俩人在各怀的心事中安静下来。过了约摸三分钟,邢冬苗换上一面妩媚的笑:
林小山,问你个问题?
唔,你说,我听。
你喜欢的女孩到底是啥样的,霸气侧漏?小鸟依人?知性独立?温婉体贴?或者…
她轻捶额头想一阵,实在想不出来了才问他:
这些够了吧,有没有你喜欢的?
让我想想…好似没有,你说敏儿属哪类的?林小山搓搓鼻子自问自答:
霸气有那么一点。
温婉有那么一点。
知性有那么一点。
小鸟依人?应该没有吧?
是没有!他点点头好像很确定:
是没有啦!
那,我属哪类呢你觉得?邢冬苗笑得更贴心,那贴心的妩媚简直能捏出水来:
你来说说看!
你吗?也让我想想。温婉…没有,知性…也没有,小鸟依人…更没有…
还有呢?邢冬苗脸色一焉,变得像个被丢弃的茄子。
唔,有霸气,不止是侧漏,林小山笑着看她:
是全漏!
全漏?你咋这样说话林小山!邢冬苗说着说着,心里忽然觉得憋屈,于是蹲下身捂脸嘤嘤哭。她边哭边说:
我邢冬苗是撞邪了才遇见你,林小山你混蛋,眼瞎了耳聋了脑子还进水了,呜…呜…呜…
林小山料想不到她会这样,一时无可措手,只得嗟着双手嚅嚅解释:
开玩笑而已么,你这么大气的一个人!
我大气?霸气吧!邢冬苗扯下包拽出纸巾扱扱鼻涕,完了她说:
你不晓得怜香惜玉吧了,还净欺负人!刚才你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既然你自视清高不撩我这青菜,我算自寻无趣好了!你不理我,自有合眼缘的人来理,你林小山等着瞧!
邢冬苗说完泪汪汪走了。此后几个月,她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再没来一个。心有内疚的林小山时不时拔她电话,总听见那头传来不知好歹的服务小妹甜美的回应:
你播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机主留言…
未完待续
2020.09.22.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