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冷的夜风中，杨大天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于黑暗中坐在城楼上，身下是大开着的城门。圆圆的月亮高挂，惨白的月光如泼水般撒在剑南关高耸雄壮的城墙上，杨大天孤独的身影在月色下拉的长长。从城墙上向外望去，苍茫笼罩下本是安静深邃的世界中，突然支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似是野火燎原，火光快速扩散成片。

“嘭，嘭，嘭”成片的火光带着沉重的脚步声迫近城关，大军临城！

段誉淳策马出阵，抬头望向坐在城楼上的杨大天，随后漏出了一抹笑容。火光之中他的身影拉的极长，尖细的影子像是一把尖刀。

杨大天晃悠着站起身来，面色惨白，眼睛通红，紧咬着嘴唇，因为太过用力他的嘴角有丝丝鲜血流下。他看着那黑暗中长长的身影，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低头跪倒。

“很好，虫子，今日起，你便是这偌大剑南关的主人”段誉淳微笑着说到。杨大天听见后，把头埋更深。他紧紧握着双拳，手指深深的扎进掌心，血流到地上但他却毫无察觉，只是低声的喃语着。

“我本来就是弃子。”

“我本来就是弃子。”

“我本来就是弃子！”

杨大天猛然间抬头，张着大嘴惨笑着，泪流满面。

剑南关的城门大开，坚不可摧的关塞像是被扒光了所有遮挡的处子，暴露在残暴的色狼眼中。阻挡南诏大军长达八年的噩梦被攻破，毁在了一个曾经可有可无的弃子手里。数以万记的南诏士兵咆哮着冲进了剑南关，沿着街市带来杀戮与鲜血。

刚刚还在欢庆的人们怎么也想不出，南诏人是如何出现的，甚至有人以为是人在表演，而好奇的上前指指点点。但随之而来砍下的钢刀，扎透身体的尖锐长矛，告诉人们，噩梦降临！硝烟弥漫，四处都是奔命逃跑的平民，尖叫声，哭喊声，伴着火光四起映红了整片天空。巡逻的军士吹响了号角，急促的声响使得关内的守军迅速在长街上组织起了反抗，仓促形成的防御，面对善于野战的南诏军队，没有城墙的防护，所有人都知道这有多么脆弱。

“格老子的，这帮南蛮子怎么进来的！所有人！尽量带齐粮草，迅速退守内城！”燃烧着的街道上一员大楚将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街道上来回奔驰。也许是命令起了作用，迅速便有士兵向他聚拢。这样的事情在整个剑南关各个主要街道都在上演。

就在刚刚，秦旺在翠玉阁中与护南军中主要的将领们饮酒作乐，酒过中旬，便留他们自行玩乐，毕竟他在那，所有人都玩不好，刚刚坐上马车准备回府，震天的喊杀声让他瞬间酒醒，顾不得衣衫不整，急忙跳下马车，看着也已经反应过来冲出翠玉阁的诸军将领。面对诸军将领们焦急询问的目光，秦旺冷静而严峻的吩咐:“诸营军官各自骑马回驻地所在，收拢士兵组织抵抗，争取时间！三刻钟后，全军退守内城！记住！能带多少粮草便带多少！”紧接着匆忙率领一众亲卫赶往内城。

街道中剑南关守军用自己的血肉抵挡着南诏大军摧枯拉朽的进攻，剑南关内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以及痛苦的呻吟。街道两边排水的水沟之中，鲜血横流，像是小溪一般。

剑南关在流血，此时在内城组织防守的秦旺的心也在流血！

杨大天此时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默默的跟在段誉淳的身后，看着因为火光映红的天空，麻木的眼神中有着挣扎。突然一声尖叫惊醒了他，他看到在前方本来城中最繁华的翠玉阁门口，一个穿着绯红色长裙的妙龄女子正被几名南诏军人撕扯调笑着，衣服被扯开，漏出大片香肩。雪白的肌肤刺激着眼球，几名南诏军人忍耐不住，就要当街行那禽兽之举。女子奋力反抗着，眼神正巧正于望着她的杨大天对上。

“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人有那样的眼神？”事后，赵凝香总是在内心升起疑问。但此时她无暇多想，只能对着这个眼神透出哀求。杨大天看着那个女人对着他透出的哀求，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理智被打破，不顾身旁的威胁，嚎叫着冲出，将几个南诏军人打翻在地，脱下自己身上长袍罩住赵凝香，并用身子护住她。

“这个女人是我的，还有停下你手下人的暴行，你想要更多么？”杨大天看向段誉淳说到，疯狂的表情，眼神中闪着夺人的光亮。

“哈哈，虫子，给我你的理由，否则后果你无法承担。”段誉淳手中折扇打来，带着好奇看着杨大天。

杨大天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内城的方向缓缓的说到。

“我帮你拿下秦旺的脑袋。”

“哈哈，看现在的局势，你认为我需要么？”段誉淳嘲讽着挥手，示意身边军士解决了他。

“里面最起码还有4万精锐！刚才走过的路上，粮仓多数已经空了，困兽犹斗。”杨大天朗声继续说到。

段誉淳合上折扇抬，示意军士退下，漏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一路之上没人看见我，我可以混进内城，再打开城门没有指望，但我能杀了秦旺！”

段誉淳若有所思，随后用审视的眼神看向杨大天，像是第一次见过他一样。随后说:“可以，但这个女人，先在我这。”

“好”杨大天看了赵凝香一眼，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离去，步履坚定。

段誉淳看着走向内城方向的杨大天，转身对着手下吩咐:“通知各部，停止掠城，集结队伍包围护南军！”随后背手在侍卫的互送下转身而去。

“你能给我带来惊喜么？杨大天……”

月光下，杨大天在火光中前行，身影拉的庞大。奇迹，总是从毫无希望中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