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快乐

大家好,我是大哥豪,毕业快乐!当我穿着租来的学士服,指着镜头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结束了小半生的漂泊生涯。


背着美术包、提着颜料箱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总能想起那些风里雨里四处奔波,为了心目中更好的学校跑遍各省各市的时光。直到今天,还是总会跟朋友提起,你知道么,我们当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用一支笔画出整个世界。

我们可以在并不宽敞的画室里,从早上六点呆到晚上十一点;我们可以故意把调色盘涂满,在零下七度的夜里躲在水池旁发呆;

我们可以买上一整盒的铅笔,蹲在角落用刻刀一支一支削过去。整整一寝室的人分一桶泡面,熄灯之后瞄着查房的宿管窃窃私语,谈着心仪的姑娘,畅想着未来,还没来得及睡着,第二天已经开始。

从盛夏到酷暑,从临摹到写生,从无知到青春。


曾经为了能出去打会球,一个星期背完一整本语文书,也曾翘了自习课偷偷溜到操场被逮回来罚站,甚至在靠近四十度的天气不吃午饭,只为能够多在球场玩十分钟。

学着喜欢的球星捶胸顿足,和极具默契的队友击掌庆祝,投进高难度三分后马上摇手指。

当我脚踝重伤之后,仍在比赛中咬牙坚持,我想也许这就是热爱。那时受的伤,流的汗,点点滴滴,都填补了本应充斥那个年纪的迷惘。

或许这就是年轻,对以后一无所知,却无所畏惧。于是,后来,伤病让我们不能再满场飞,有些情书还没写完,心爱的人都已经结婚生子。

可当时,分别并不觉得伤感,更多的是祝福和喜悦。

我们终于熬过了这三年,我们终于能够登上向往已久美好的大学。

在老师口中,大学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啊,大学意味着自由,意味着终于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意味着终于能够拍着胸膛对全世界宣告我长大了。

只是从未想过,一别就是四年,十年。而当我们亲自踏入大学,却好像一下子重新变成了孩子。


带着期望和不安,抱着录取通知书难以入眠。

疯狂打听学校的消息,在新生交流群里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幻想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还没到开学,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刷着出行的车票,感叹着身份证终于派上了用场。我还记得当时晚上十二点多来到陌生的城市,站在大学门口徘徊许久。

形形色色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八个人聚在老旧的宿舍,对今后充满了渴望和恐惧,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一起经历了四年,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吐槽和段子。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大学这的春风简直就是青龙偃月刀;人家说晚风拂面就像母亲的抚摸,大学这的晚风就像后妈的巴掌。一年四季,其实只有两季,夏天和冬天。

那时还没有空调和热水器,盛夏一遍遍冲着冷水,坐在床头吹着电风扇,心里充满了厌倦和烦躁,汗水混着刚淋湿的头发滴下来,只感慨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寒冬时分垫上一层层厚厚的棉絮,裹着两床被子打冷颤。不爱吃面食的我,最后发现,很多时候面条比米饭要好吃得多。

人一旦突然获得自由,第一反应绝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不知所措。

原来大学并不像高中老师口里常说的那样,也不像我们曾经憧憬的那样。才发觉,一下子没了兴趣,没了热爱,没了那些以为的时光。但人就是这样,有再多的情绪,也会被时间磨平,或说是深化。虽然浑浑噩噩,却在日积月累中习惯了群居生活。

我的专业比较特殊,一个班里就三个男生,而巧合的是,我们三个人也是同一个寝室,此后便几乎形影不离。有人说,等以后我们毕业了,按顺序送别吧。可能因为我长得着急,脾气暴躁,室友总叫我大哥豪,而我也是八人之中家乡最远的那个。

于是按照约定,大家会一起送别最远的我,然后逐个告别。但约定终究是约定,抵不过现实的安排。

当六月的钟声响起,我拖着行李箱,从五楼一级级走下,每过一层都像是重新过了一年。但我没有回头,我会记得大家的诺言,我会记得共度的时光,我会记得阳台上一整排的花盆,我会记得某个篮筐上没有篮网,我会记得那个地方曾经有个小吃街,我会记得谁最后一个上床要关灯。

我还记得,我们还有约定,经此一别,各奔东西,前程似锦。


后来,再后来,每到这时,总能想起相遇的情景,总能想起离开的背影。

我们已经分开多年,我们各自奋斗,我们不知是否还会再见。

人群总是熙熙攘攘,来来往往。

就算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是会指着镜头,是的,我是大哥豪,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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