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深冬,小区里人迹寥寥,今天虽说零零散散多了散步的人,但大家都隔着远远的距离活动。
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叼着烟,正在伸手向路过的红羽绒服男子要打火机,男子并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路过。老人将目光转向散步的我和母亲。老人看上去并不邋遢,花白的寸头倒显出很多年轻时阳刚的精气神来,他挥着右手跟我们问好,像是看到多日不见的老友般自然,母亲笑着回他您好,我带着对陌生人一贯的距离感鞠躬致意,世俗早已教会了我离麻烦远一点儿(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才惊觉觉,我第一反应就将他归为了麻烦的一类人)。
老人含含糊糊跟我们讲话,只听到两句,“疫情以来我从来没戴过口罩”“这就叫走在抗疫第一线”。我明白他是随性洒脱无牵无挂的那种老人,我不知道这两个词哪一个形容他更准确一点,似乎“随性洒脱”多了点个性的自由,“无牵无挂”多了点生活的无奈,但无论哪一个,都是命运使然,我并没有资格定义他的人生,就像我对他的生活除了匆匆一眼和只言片语毫无了解。
母亲在旁边感叹,说这就是上次在躺在路边让警察束手无策的老人,我惊讶:就是同一个人吗?母亲说是,别人说了之后我特意去看了一眼。
我隐隐约约记得母亲有说过这么一件事情,只是当时觉得人生百态一切皆有可能,并没有好奇。今天见了这个老人竟有点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因为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走投无路,而之前那个故事的主角,我自动将他想成了流浪汉。
我们继续走过去,看到刚刚在前面的红羽绒服正在垃圾站翻纸箱,倒真给他找出来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我发现我也见过他,好久之前在电梯里他提醒我现在出门的话换水箱的人来了你不在家。我当时也应付了他几句。我一向对陌生人,特别是不太体面的陌生人有着很高的警惕,但我会保证表面的委婉。
再往前走,发现一位老奶奶在撇着腿慢慢走路,我只当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妈妈却在旁边说,你看着我们走过去她就吓跑了。结果老人听到动静真的加快脚步往前走了,我才发现这就是先前我们下楼时看到我们赶紧拐到另一条路上的老人。妈妈笑得不行,疫情之下她自己整天小心翼翼躲着人,没成想大家都跟她一般谨慎,好好地人怕起人来了。
再拐过下个路口的时候老人已经不见了,我们便慢慢逛着,没想到绕到花园变的时候又看到老人撇着腿在走路,我这才明白老人应该是腿不舒服,这个姿势能让她起到锻炼的效果,妈妈说我们这次别瞎老人家了,我们绕到花园里去,正想着走过去,老人先察觉了我们,自己拐到花园里去了,倒叫我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绕最后一圈的时候看到那个坐轮椅的老人已经到了西门,那西门因为保安会督促大家上楼不要闲逛,这几天已经鲜少有人去了,想必这老人是所有人中的例外,他应该是去借打火机的。妈妈看到有感叹了一句,老人平时坐着轮椅怀里经常抱着一瓶酒。我一想,倒是洒脱。不知怎的突然对老人的故事开始好奇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对人间的事情有过好奇心了。
回来的路上又见到那位老奶奶,她已经不撇着腿走路了,只是站在花园里,妈妈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吓她了,我们便远远地绕出花园回家了。
这个花园我最近才看了它的全貌,逛了它的全部路径,我似乎并没有在意过它的绿荫或者花香,一如我对生活的态度。只是最近因为疫情封锁限制了出行,才终于见证了它冬日里的萧条。不过早晨的花园还是有有鸟儿们上下翻飞鸣叫的,让人觉得这冬天还是有些活力,就想着生活,还是有些希望,或者像我,还是有点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