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一个特别讨厌厨房的人，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做饭，烧的柴火，一身的烟熏味和油烟味，又要添柴又要忙活锅里，当我的年龄还是个位数的时候每天早晨和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工具还繁重，慢慢厌恶起这个地方。
直到外出上学，很难轻易见到厨房，也很难看到老家那种原始的灶台和厨具，开始想念母亲的饭菜，自己再也烧不出那些年代的味道，才发现，那些年厌恶的锅碗瓢盆，有着无尽的生命之美。
记得第一次做饭，烧了太大的火，焖在锅里的米饭滋滋拉拉飘出烧焦的气味，瞬间整个屋子弥漫电视里鬼怪即将登场的黑烟，全家人只能吃着有些泛苦米饭，母亲没有责备，只是告诉我，做饭需要耐心，沥去米汤的半生米饭需要小火慢慢烧，让米慢慢熟，才能做出有香又软的米饭，这就像做事一样，毛毛躁躁，总会出现差错。
那时候的厨房，还堆满松针和木块，这些都是做饭必备的燃料，那种老式的灶很难控制火候，也很难点着火，尤其到了农历五六月的雨季，柴草潮湿，有时候折腾半小时只能弄得满屋子的火烟味，浑身上下的烧焦柴草味，脸上密布厚厚的炭灰，甚至呛得人咳出眼泪。那时候最佩服的人是外婆，总能轻松点着火，有一次看我折腾半天，外婆过来给柴块下面掏出一些空间，架起三角形，竹筒轻轻一吹，点燃了，嘴里唠叨着，人要忠心，火要空心，你一股脑压实了怎么烧火。
农村里的小孩，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开始做饭，往往灶台比人高，却总能想出很多办法，搬一把椅子站上去洗锅，炒菜等等。最高档的就是蜂窝煤炉子，那个相对好一些，但对于年小的孩子，依然有难度，那时候很多孩子爬在灶台上做饭，是一种常态，也许因为这个缘故，很多孩子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像小时候那样爬上去把它踩在脚下，不会轻易被压倒吧。
那时候的饭菜很简单，不需要任何的技巧，煮的放水煮，炒的放油炒，至于调料，有什么加什么，最后上桌也是美味的饭菜。
到后来有了电饭锅，电磁炉，煤气灶等等先进的厨具，有了很多的做菜技巧，却发现自己不会做菜，烧饭了。前几天跟阿姐聊天，她说小时候觉得自己多累啊，每天烧饭弄一身的烟味，但是自己却是村里人人夸奖的勤劳孩子，现在呢，没有高高的灶台和烟火了，发现自己成了不会做饭的懒女人。
出来时间久了，发现自己会有些怀恋家里的饭菜，那高高的灶台，也会怀恋那满身油烟的小屁孩，时间长了，那烟雾缭绕的厨房成了淡淡的思念。
如今有了电饭锅再也不会做出泛苦的米饭，再也不会点不着火弄得满脸炭黑，一身烟火，再也不用爬上高高的灶台洗锅炒菜，同时也不会再有人在旁边说给自己简单的大道理，也不会有人夸自己是勤劳的孩子。
慢慢的，才发现，那灶台，那火，那人，在那个自己讨厌的时代教会了自己受用终身的道理。
如今这些敞亮的厨房，再也烹饪不出充满烟火味的哲理，这些先进的厨具再也炒不出纯真的信念。
那个黑烟袅袅的厨房，也只能是灯火辉煌过后一丝泛苦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