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跟诊老师，遇见了故人。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一进老师的诊室，看见我，就直奔我而来。特别高兴地问我，你还认得我么？我一看，见过，我也很高兴，我说，认识认识，您又来啦。
她说，嗯嗯，我这两天又看到你有写文章，就想我到这边来说不定能见到你，来了一看，你果然在。
我说，是啊，我也身体不太好，来老师这边治病，顺便和老师学习。你身体怎么样了？
她说，我现在病好多了，我就是偶有心悸心慌，别的症状几乎都没了。
她说，上次我第一次来诊病的时候，你也在，你写的文章中还记录了我的事。当时我是特别严重的心脏病，觉得自己都快死了，心情特别不好，医院让我换心脏。
我说，嗯嗯，我记得这事，没多久之前的事。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好多了。
这是个周末，老师的桌子上累着一厚沓挂号条，诊所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地上也站满了人。有的人等不住，一遍一遍问，看到几号了。或者给老师说好话，希望能早点看，被老师拒绝了。
老师说：就是我亲爹亲妈来看病，也得排队，不能插队。除非是我回老家去给他们看病。如果是在诊所看病，就都得排队。
这也确实是实情，我看见过老师的小舅子、弟弟来看病，也是按照号排的。只不过和老师熟识的人知道，可以提前一两天预约挂号而已。
有些人实在等不住，只好先走了，下次再来。
她取到挂号条，对老师说，我这是13号，先给我们看吧。她就是早在前两天就电话预约挂号的，因此号码比较靠前。
她坐定后，打开手提包，拿出一沓挂号条。我看了略有点吃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笑道：我把家里人都带来了，连朋友的家人都带来了。
她性格开朗，通情达理，信任老师，谨遵医嘱，并乐于与人分享，这可能也是她病好得比较快的原因。
她最早是2018年2月来看病的。
人民医院2017年8月检查提示：双房增大；二反、三反（均轻度）。脉左寸浮弦稍滑略紧，关细弦稍滑，尺细；右寸细稍弦略滑，关稍弦，尺细稍滑。舌淡红苔薄黄。下肢稍有浮肿。脸部褐色斑。诉：平时感觉胸前区不适，心慌心悸，时有恐惧感，左手时有一过性麻木，无口苦，怕冷，月经量偏少，月经多提前，已做心脏射频消融术效果差。12月确诊为肺炎、心包积液，伴有轻度心衰，输液十几天。一直在服华法林、螺内酯。
TMT示：太阴。茯苓四逆汤加菟丝子
茯苓60党参15干姜20甘草30生附子15（久煎）菟丝子30 二十剂
二十天后， 脉左寸细弦，关稍滑略弦，尺细稍滑略弦；右寸细稍弦略滑，关细弦稍滑，尺细稍弦。舌红苔薄黄。诉：下肢微肿，服药后大小便通畅，余症好转。
TMT示：太阴少阳。茯苓四逆汤加菟丝子、蒲公英
茯苓60党参15干姜20甘草30生附子15（久煎）菟丝子30蒲公英30 十五剂
脉左寸细弦，关细稍滑略紧，尺细稍弦；右寸细稍滑略弦，关细弦稍滑，尺细稍弦。舌淡红苔黄。诉：下肢浮肿基本消除，食欲好，睡眠好，心慌心悸，近几天已戒盐，余症好转。
TMT示：太阴少阳阳明。茯苓四逆汤合桂甘龙牡汤加菟丝子、蒲公英
茯苓60党参15干姜20甘草30生附子15（久煎）桂枝15龙骨30牡蛎30菟丝子30蒲公英30 十五剂
今日，老师给她开的还是茯苓四逆汤，加菟丝子，黄连，和砂仁。患者诉症状只剩下下肢略有水肿，还有偶有心慌心悸。
她和我说，下次来看病之前，先去做个心脏彩超看看。因为老师在热成像图上看，她的心房已经有所缩小了。我也想知道医院的检查结果，我赶紧说，嗯，好，希望器质上也有个好的变化结果。
今天还来了一个阿姨，问诊的时候，笑嘻嘻的。老师的弟子肖老师打开电子病历，我一看，咦，病历上的照片我认识。这个阿姨得了乳腺癌，已经多发性转移了。上次来的时候，天还比较冷，阿姨穿着棉衣，头上戴了个毛线帽子，人萎靡不振的。
今天来的时候，阿姨穿着一件薄的黄色衬衫，没有戴帽子，头发也扎起来了，看起来很精神。我就认不出来了。
阿姨的后面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告诉我说，我妈感觉好多了，现在都能在家帮我带孩子了。
我问她，这是您的母亲啊。她泯着嘴笑：不是，是我婆婆。她指着一个红光满面的大爷，说，这个是我父亲，我今天把我父亲也带来看病了。
趁着老师给阿姨看病，我和她儿媳妇聊了会天。我问，阿姨一直坚持在这儿看病么？我记得上次我见到阿姨，阿姨状态不好，到现在没多久啊。
她说，是啊，刚来的时候，我妈坐都坐不住，CA125（糖原抗原）要一千多，而现在只有200多。我们来一次，路上车费就要260，但是一直在看坚持治病，有几个月了，现在她精神好，能干活了。
她说，我妈是觉得看病贵，说不看了。我说，妈，你就当我雇了个保姆，你在我这呆着，能给我帮不少忙呢。
大家听了，笑道：还不好找这么可靠的保姆呢。
年轻女子听了也笑了：是啊，我们家孩子不吃饭，我妈就追在后面喂。
我问她：阿姨看病多久了？
她说：十个月了，我觉得这几万块钱花得值。
我一算，老师这里的药费一般一个月不超过三千，我见过有的癌症患者一个月的药费一千多，也见过有接近三千的，那十个月，再加上路费，还真是好几万了。
我想起有一天，老师门诊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说有个甘肃的患者得了肝癌，已经有腹水了，问老师能不能治。老师说，可以送来试一试，但是你不要和人家说包治好，不要乱宣传。他又问，那费用呢？老师说，就是正常的中药费。
老师的电话开的是免提，又忙着诊病，说了几遍，对方还是没听清到底是多少钱，还在问。老师就喊了一句：就是世界上治肝癌最便宜的。
我见到了好多老师治好的疑难杂症，也知道老师不能包治百病。我相信这样的重症患者来找老师，能获得极大的生机，并且费用在可承担范围内，不用四处举债，卖房卖地，网上众筹等。
补：我刚刚翻了电子病历，阿姨是2017年11月份第一次来找老师的，那也就是我第一次来找老师的时候。也就是说，阿姨诊病只有五个多月，应该是我记错了。抱歉。在老师这里的花费应该只有一万多。
脉左寸浮弦稍滑，关弦滑稍紧，尺细弦滑紧；右寸浮稍弦略滑，关细弦稍滑略紧，尺细弦稍滑略紧。舌淡红苔灰黄腻、偏瘦。遂川县中医院2017-6-3出院诊断：右乳腺癌术化疗后盆腔转移；左乳腺增生。北京医院2017-10-9检查示：癌抗原C125 1190.2 癌抗原CA15-3 35.5诉： 2015年乳腺癌术后化疗8次，四肢麻木，今年开始腹部积水，饮食可，右胁下痛，大便每天有解，小便次数多。
TMT示：太阴阳明少阳（厥阴脏结）。附子汤合大黄附子汤合薏苡附子败酱散加土茯苓、蒲公英
制附子30（久煎）茯苓30白术40赤芍30党参20大黄30细辛15薏苡仁30败酱草30土茯苓60蒲公英60 七剂（日服4次）
这是第一次的诊断记录。
脉左寸细弦，关弦细，尺细弦稍滑略紧；右寸细稍滑略弦，关细弦，尺细小弦稍滑略紧。舌红稍紫苔薄白，偏瘦。诉：咽痒咳嗽，痰少黄白相间，咳则引左侧胸胁痛，腰酸重，小便量少，稍涩。食欲可，无明显口干，稍有口苦。
TMT示：太阴少阴阳明少阳三焦（体温上升）。茯苓杏仁甘草汤合术附子汤合当归贝母苦参丸
茯苓30杏仁15甘草10白术20制附子15（久煎）生姜15大枣15当归40苦参20浙贝母40 十五剂
这是最近一次的。
正说话间，来了个宽脸大哥，他走到老师面前，轻声说：下一个患者是我的母亲，她得了癌症，自己不知道，请您等会诊病的时候，不要告诉她。
老师严肃地说：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应该让她知道。她知道了，才能正确面对。如果她不知道，她的病这么重，总是不舒服，她就会怨天怨地怨医生。
你们在她面前躲躲闪闪的，她也会心里不舒服，忧郁。告诉她，才是对生命真正的尊重。
宽脸大哥听了，面露尴尬之色，嘴里诺诺着，走了。
老师转过头对我说：这叫孝心可嘉，做法错误。
一会，他们推过来一个黄脸阿姨。那是真黄啊，阿姨露出肚子，卷起裤腿，我一看，全身都黄，就像小孩发黄疸那么黄。肚子还有些鼓胀。
阿姨已经76岁了，儿子，女儿都跟着来了，一家人对老人都是非常关切地样子。探身对着老师，生怕错过一句话。
阿姨是2018年2月份检查出脑梗和胆囊癌，癌症已经转移。幸好阿姨没做手术，也没做化疗。
老师说，化疗对人身体危害最大，放疗相对好一些。因为放疗有热刺激作用，与古代火针有相通之处。但是，还是都不做更好。
老师脉诊之后，和阿姨说：你这个脾气要改呀，你这个病，嗯，脑梗，就是以前有胆结石，然后吃饭的时候爱吵架，生闷气导致的。
其实老师本来是想说胆囊癌，不是要说脑梗，只是忽然想起家属不让说，只好说脑梗。
我跟着老师看病，发现老师这里的重症患者基本上都知道自己的病症，老师说话也不忌讳。让他忌讳，他比较别扭。
我问：老师，您是怎么知道阿姨脾气不好的？
老师说，一诊脉就什么都知道哇。
我说：也是，前两天您给我家亲戚诊脉，就说他家孩子多。问您能不能知道到底有几个，您说至少两男两女，或者三男三女。我们听了都笑岔气了，他家就是两男两女。结果，我家亲戚自己又补充说，她还流产了两个。
一言既出，大家又笑成一团。
老师盯着黄脸阿姨问：你怕不怕死。
黄脸阿姨缓慢又小声地答道：不怕。
老师大声说：好，你放心，不怕死就不会死，好好治疗，好好用药，你看你福报多大，儿子女儿都很孝顺。
老师诊脉后，常常不需要患者说出病症，就自己能说出患者的大部分病症。比如，这次老师诊出患者寸脉分成了上下两段，就知道患者心慌心悸，容易惊恐。
老师还和患者的家属说：还好，患者眼睛有神，全身黄而有光亮，这是阳黄，是有救的。
我问：阳黄？那还有阴黄么？
老师说，有啊，就是黄色发暗，那就不好办了。
老师嘱咐患者多吃小米稀饭。患者家属说，每天都在吃，只是容易呕吐。
老师说，你看她肚子那么鼓，还是要泻，泻了就好了。
老师又嘱咐阿姨，要把药当茶饮。慢慢喝。又讲必须忌口，吃全素等事，仔仔细细地讲了半天。
老师天天看癌症，对重症患者必然会麻木很多。这个问题我也和老师探讨过，就连我自己，都比以前麻木了。
以前，我看见癌症患者，心就会沉重，脸色也会凝重。现在，我一般可以神色如常，甚至有时候还会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一个是，对老师的医术很信任，看到癌症患者，我觉得能找到老师，就大有生机，不是绝症。另一个是，也明白了，生死由命，过好每一天就是了。
但是我通过观察发现，其实真的遇到了重病号，老师还是花费的精力要更多一些。经常反复地思量药方，有时候药方开出，都拿到手里了，他还会沉思一遍，再次改方。
另外就是鼓励患者和叮嘱家属，这些都是老师必做的。
株洲市中心医院2018-2-9出院诊断：脑梗死（左侧大脑半球）；高血压病 3级 很高危组；冠心病；胆囊癌；颅内多发动脉粥样硬化伴血管狭窄；双侧颈动脉粥样硬化斑块形成（软斑不稳定型，左侧中度狭窄，右侧中度狭窄）；冠心病 心功能2级；胆囊癌并肝脏、肺多发转移瘤；上呼吸道感染。脉左寸上浮弦稍紧略短过寸、寸下细弦，关弦稍紧，尺细弦稍滑；右寸细稍滑，关弦稍滑略紧，尺细稍滑。舌暗紫苔黄厚腻。肤色青黄，重度黄疸。诉：1992年脑梗史，1月份又脑梗一次。1月份确诊为胆囊癌。现大便秘，易惊，口极苦，食欲差，食后呕吐，易汗出，后背痛，心部灼烧感。
TMT示：太阴少阳阳明。处方一：茵陈五苓散合茵陈术附汤加赤芍
茵陈60猪苓60茯苓30白术40泽泻30桂枝15制附子15（久煎）赤芍300 十剂
处方二：附子泻心汤加蒲公英、猪苓
制附子1（久煎）黄连2黄芩2大黄1猪苓1蒲公英2 （超微） 十剂
嘱：两方交替服用，处方一日服3次，处方二日服1次。
忌口：彻底忌动物类饮食，完全吃素，多吃小米粥。
三个故事，三种亲情，都是一样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