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傻瓜和一个警察在2004年夏天的友谊(小说)

“洋货,不许把那东西露出来!”

派出所田所长拿两件衣服给我时就是这样吼我的。我可不傻,我知道田所长并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不就是不小心把屙尿的东西露出来了,为这样的小事儿他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其实田所长不懂,在这样热死人的天气里,穿破衣裳就是比穿新衣裳凉快,这个道理,象田所长这样的傻瓜肯定不懂,要不,你看他穿的,你看他们派出所几个人穿的!衣裳汗的彻湿,还要把扣子全扣齐,脖子上还要缠个布片子,真是难受死我了!

“洋货!”

“我不叫 洋货,我叫洋大兴!”看到田所长没有再吼我,我知道他又要问我个这问我个那。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对他叫我洋货表示不满了。

其实,我到底叫什么,我都不知道,田所长他们就更不会知道了,是不是?我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田所长他们也更不会知道。我只记得好几个月或者好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在那个地方睡得正香,几个人把我和另外一些人拉上车,运到这个地方来,卸到路边车就跑了。妈的,我也弄不懂这是为个啥?好在这个地方还不错,除了人们说话有点叫我听不懂这点小毛病以外,其它的还都能让我感到比较满意。特别是这里的人丢掉的纸烟屁股比较长,你从地上捡起来,接着还能抽半天,这一点特别让我很满意。

“洋货”。

“我不叫洋货。”

“好,好。洋大兴,说说,最近你都去了一些什么地方,见到了一些什么好笑的事儿。”

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田所长。他爱听你说话,你甚至提出点什么要求,他还能够答应你。

“你派出所墙上挂的那红布做啥用?”

“那叫横幅标语,那是营造气氛的,说你也不懂,就是领导来检查工作时,摆给领导瞧的,好叫领导高兴。”

“那上面画的是个啥,能叫领导高兴?”

“那是标语,是字,是‘扎扎实实开展岗位大练兵活动’几个字。”

“你什么时候不要那红布了?”

“搞完大练兵之后就不要了。”

“不要了就把那红布给我,好不好?”

“好是好,可你要那干什么?”

“认字。”我这是骗田所长的。因为我知道,你只要说是读书认字这样的事,他就会高兴。只要他高兴了,他就会答应你点什么。其实我想那些红布在天冷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肯定比稻草要暖和些,是不是?但我不能将这个告诉田所长。万一告诉给他,他把那些红布留给自己用,我不就用不成了?我死也不告诉他。

“认——字?你骗人的吧?”田所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烟,也丢给我一根。我跳起来才把那根烟接着。嘻嘻,镇上的人还说田所长打枪打得准,可丢一根烟给我就偏这么远,他们肯定是骗我的。

“你们天天在院子里那是干啥?”我不能老是叫田所长知道我对他们墙上的红布感兴趣,我得换个话题。

“那叫岗位大练兵,学习,训练,怎么说你也不懂。”

“练兵干啥?”

“练兵就是为了说得过,打得赢,追得上,怎么说你也还是不懂。”

“打赢了你还跑个啥?该那打不赢的人跑的。再说,跑了就跑了算了,还追个啥?”

“洋货你说的还真在理。”田所长又笑了。我最喜欢笑着时候的田所长,因为他一笑,他就要丢烟给你抽。

“你们趴在地上,两手撑着一拱一拱的,那是干啥?”一想起他们几个在一起做那动作,我就感到好笑。

“那也是练兵。那叫体能训练,做俯卧撑。怎么说你还是不懂。”田所长笑得我心里真舒服。

“我懂。我见过河东的疤子脸也练兵。”

“疤子脸练什么兵?”田所长没笑了。

“也练你那个啥体能兵。”

“什么时候?”

“有月亮那个夜晚。”

“在哪儿练?”

“在河边柳林里。”

“怎么练?”

“也象你们那么练,趴在地上,一拱一拱的,他打赤膊练,下面还垫一个女的。”

“好了洋货,不要乱说了。”田所长又丢给一根烟。这次他没笑,丢了烟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还是上午,我看到疤子脸戴着铐子坐在派出所院子里。之后,一辆又叫又闹的警车把他装走了。

疤子脸肯定是因为在柳树林里练兵的事惹恼了田所长。

搞不明白,田所长为啥只准自己练兵而不准疤子脸练兵。等到再碰到他给我丢烟的时候,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另外,我还要问问墙上那红布的事,他答应给我了,就不能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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