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声明,题目是乱取的,取名废。
(一)
昏暗的筒子楼里,光线昏昏明明,丝丝缕缕,窗子上糊的纸已经破损不堪,门摇摇欲坠。突然,从走廊的那头大门中冲出了一个男人,朝走廊上摇摇晃晃地走着的男人的脸上打了一拳,鼻血很快流了下来。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原本在摇摇晃晃走着的那个男人浑身充满着酒气,早已是神志不清。
“杨......杨程,你......你总是在发鬼疯”,那个男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睁开酒意朦胧的眼,看人也是模模糊糊的,摇晃的,“怎么?你小子想来哥这里找揍?告诉你,哥哥......哥哥当年可是......”
杨程有些怔怔地望着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可分明之前不久还见过。他很快又回过神来,不待那个男子说完,杨程又往他的脸上揍了好几拳。
男子不反抗,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的,渐渐地,他的脸色转为苍白。
那个青年人停下了动作,手慢慢地放松,又握成一个拳头,如此几回,终于放下了,转身恨恨地离开。
吴泰,就是那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用在水泥地上磨出血的手指撑着,挪向墙角,俯下身来,将头埋进臂弯里,又滑下来,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他的眼睛望向天花板,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突然孩子似的哭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二)
杨程像往常一样戴上鸭舌帽,穿上风衣,从后门走进赌场。他通过狭窄的、昏暗的、甚至有些令人欲作呕的通道。
与往常一样。他想。
墙上挂着狮子皮、老虎皮、雪狐皮,还有......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有些还是新鲜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弹起,复又落下。
这不符合常理。时间开始变得有些慢。
但很快结束。他走近其中的一个房间。敲门。无人应答。
他等待。直到屋内传来沙哑的一句“进来”,他这才推门而入。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留着大络胡子的中年男子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看到杨程进来,也只是把二郎腿的位置换了下,并未起身。他旁边有口烟灰缸,他又吸了几口,惬意地吐了出来,用食指和中指掸了掸烟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和不耐烦。
“不太好。”杨程低眉顺眼。
“我就知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他暴怒起来,顺手把烟灰缸向杨程砸去,落到了他的脚前,烟灰缸没碎,只是烟灰大都倾在他的脚上擦得铮亮的皮鞋上。
再谈了一些事情,只是单方面命令,杨程退出房间,轻轻地把门带上,换了一副行头,快步离开,将他的情绪很好地掩饰在黑幕里。
(三)
生活还是这样,熙熙攘攘地继续,楼下卖菜大妈从凌晨4、5点便开始叫卖,这座筒子楼的人们也只是抱怨几句,再不过是把大妈的菜全部抱走,扔下一堆散钞,其中有很多五毛一分的等待老人去数。他们不是坏心肠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
吴泰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还不习惯,毕竟每天本该睡到中午的人被过早吵醒,总是有所怨言,但总不能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去计较什么。等到他来这里半个月后,他终于能在被烦扰嘟囔几句后蒙上被子继续睡个好梦。然后去楼下包子铺买五六个肉包,喝着大碗的豆浆,吃饱喝足后回来继续睡。晚饭则叫人送来,吃完后便在跑步机上锻炼身体。偶尔有需要他处理事务的时候,不过这样的时候很少。
他这天在楼下包子铺啃完包子后,转身离去,正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经意一看觉得前面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去拍那个男人的肩膀,那个人转了过来,果然,是杨程,在他和杨程答话的时候,他用眼睛的余角撇向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定睛一看,他差点就要惊叫出声,这不是......这不是,她......她不是......已经......
他忙收敛住自己的表情,尽管表情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变化,借口家中还有事情,便匆匆的离开了,他在路上踉跄了一下,在旁人看来,只是他的身子倾斜了一点点角度。
身后的两人看着吴泰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杨程转动着手中的铁核桃。
(四)
吴泰有些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要去那里,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却又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诉说。
这件事有点难办。他捻着手缝里的烟灰。把烟叼上,他使劲揉乱自己蓬草般的头发,又一遍遍捋平,那已经有些许花白,斑驳着。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夕阳的余晖通过薄窗纸透了进来。直到太阳快完全下去了,整片低陋的建筑被笼罩在黑夜的幕布下。远处有些灯光,不是这里,这里一片黑暗,寂静。
突然乌鸦凄厉地叫了几声。
鸟群从杂乱的电线上方掠过,消失在天际。
吴泰的脑子还糊瞪着,婴儿初展般伸了个懒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的烟头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灰。
烟雾还是缭绕着,他的脸被遮挡着,隐隐约约,使人看不清。
旁边地上一卷铺盖,被子和枕头早已发黄,有的部分甚至已经发黑。房子里没有几件家具,电热壶、热水瓶、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东边靠窗隔出一个小厨房,煤气灶旁的水池中还有几个完和筷子没洗,但也只是几个。
他听着外面的蝉叫,掐灭了烟,还有一个人。
他带上门前望了一眼屋内,杂乱不堪,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我已经把自己照顾得够好了。
不,还不够。没有她不行你什么都不行。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是么?他暗嘲。
(五)
屋内的烟雾缭绕着。窗户打开了。烟渐渐地散去。
这是一个普通再不过的办公室,坐落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一角。周围都是这样的老式建筑。很多都早已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只是没人来修。住不死人就行。
屋内有一张茶几,同样,一张沙发。表皮都已脱落,有着明显的划痕。窗户外的栏杆也已生锈,散发出特有的气味。边上的窗帘是浅绿色的,绣着青竹纹,隐约泛黄。
中间用帘子隔开。那边则有一张木床,简单的垫铺,却很整洁,一丝不苟。床头有一小张凳子,放着一本书和一张报纸,旁边还有个白瓷的茶杯,写着大大的“喜”字。
杨程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读着手中的文件。桌上还有一大堆,都按次序依次摆放整齐。
他把腿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揉了揉眉心,踱步到窗边。
门外一片寂静,只有几个孩童的嬉闹声。
不远。他想。不知是在说什么。
他扯下挂在衣架柱上的风衣离开。
一双目光盯着他。
(六)郊外的废弃工厂。周围杂草丛生。偶尔有几只鸟掠过。
吴泰走进去,排排的机器木然地站在那里,其表皮已经斑驳陆离。但都还在运作着,红色的、黑色的、绿色的液体从各个管道汇聚到一起,成了一团不知道什么的粘稠物。
吴泰只是略看了一眼,并不太在意。他径自向前走。
脚下同样锈迹斑斑的铁楼梯在他脚下作响。
楼上传来了机械运转的摩擦声和几声苍老的、重重的咳嗽声。
吴泰熟悉这里的一切,十几年了,还是这般运作着。
他拨弄着墙上各处隐藏的机关,动作十分娴熟,机关基本上没有大变化。
人总是容易迷失在自己创造的自以为安全的封闭空间里。吴泰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吴泰穿过排排机器,来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斑白的老人面前。那个人大约七八十岁的样子,正专心摆弄手中的试剂瓶,时不时记下一些数据。渐渐地,老人的鼻尖上渗出了一点汗,他伸手扶了一下眼镜架。
“何事?”老人开口,声音却不同于老年人独有的浑浊,清晰而有力。
“谈老,那个小子十几年前死去的女朋友复生了。”吴泰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还不敢相信,因此声音有略微颤抖,他并不是感到害怕,反而看到了另一种生的希望。
谈老丝毫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有两种方法。所以,你想?”他尽量言简意赅。
“我想......",一个男人本不该如此扭捏,但其实不是这样,“我要复生俞北葵。”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
老人将试剂瓶放进试管架,叹了口气,轻得或许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
“我不会帮你的,你知道,就算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吴泰沉默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中的唯一一根烟,想要拿出来,最终只是捏了捏,将手背在了腰后。
“其实......"他徐徐地开口。
谈老摆了摆手,“我可以将方法教给你,但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吴泰望着老人离去,目光深沉。
(七)
午后的露天咖啡馆。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撒在人身上,使人昏昏欲睡。
杨程坐在其中一把藤椅上。木桌的对面暂时还没有人。他手指飞快地纸上记录下什么。虽然已经有了更好地替代方式,但他还是喜欢这个方式,能使自己安心。
对面有了阴影,遮住了他的光线。但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他轻微地皱了下眉,略带不满地望向对面的那个人。
这到了他大吃一惊的时候了。
姐姐?他到底还是并未完全脱离小孩心性,失声叫了出来。
周围只有几道目光略瞥了一眼过来。
后来的谈话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杨程以后的行动方向,或许能将他的人生掰回正轨。
(八)
吴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身上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脱力了。
他快速冲了个凉水澡,在冬天。
他好久没有梦到过那个女人了,曾经他最爱的女人。或许那不是爱,他知道。
他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和一群小混混打架受了重伤,躺在一个死胡同的角落里哀叫。他那时活动不了,只是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正在落下的太阳的余晖。那时她来了,身上像渡了一层金光。他很疑惑一个干净清爽的普通女孩子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但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旁边是一座废弃的房屋。混这一行的都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临进去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吴泰,踢了几脚,正好是血肉模糊处,疼得装晕的吴泰差点醒过来。
敌我不明,吴泰那时虽然算不上严格的正式成员,但分不清对方来路的时候,还是小心点为妙。
他似乎感到了那个女孩的嘴角撇了撇,紧接着是书包的拉链声,几瓶药水和一包棉签扔了下来,落到了他的胸口上,不由得又是一疼。他不免怀疑她是故意的。
沉重沙哑的大门声徐徐地关上了。
等过了大约十分钟,他这才使手移动起来,却也是十分困难。等到天色渐黑,星光微闪,他终于恢复了气力,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他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只是,那个女孩始终没从那个房子里出来。
只是画面突然变得惨淡起来,天空是昏红地要压下来般,人们似乎没有了生存空间,草木枯萎,同样相似的筒子楼里,几个圆滚滚的怪物一般的头颅落下,液体溅起柜子。小孩子也没能幸免。天真的眼珠子凸了出来,像是马上要掉落下来。柜子狭小的缝隙,那液体透了进来。蹲在里面,不自觉地摸了摸,满手粘稠。(PS:写的好像太血腥了,会不会被封啊?)
他再次惊醒过来,原来还在梦中。
他决意不再睡去,就这样吧,抽烟到天亮。
可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渐渐地阖冗了他的眼皮。
他没再梦见,只是,再次陷入沉沉的幻境中——他以为,在那之前,他想,她怎么会嫁给那么普普通通甚至挑不出什么优点和缺点的男人呢?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
(九)
黄牙是他的绰号,从记事起便被业内的长辈叫了许久,随着老一代的接连逝去,真正的名字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是某生物科技公司的幕后掌权人。明面上是经营生物医疗业务,实则是研究人体克隆与记忆复制。前者现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只是后一项一直没有多少进展。
S地中心地段的一座高楼大厦内。
黄牙坐在旋转椅上,嘴里叼着雪茄。地板上是散落一地的文件,一个男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
仍是吞云吐雾。
“也难怪那个老头防的这么严,唯一的一个女儿,虽然与他并不是很亲近,却是这样的死了,”他拿掉嘴里的烟,缓缓地一股烟雾喷出,烟夹在手上,换了个方向继续叼着,“这次的事情先下去领罚,计划要做得更加严密些,最好看能不能找个人潜伏进去。记住,下不为例。”
地上的男人低低地应了声“是”,理好文件,扶着麻痹的大腿站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退了出去。
门外的一高一瘦,一胖一矮两个戴墨镜的黑衣人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面部表情并没有多少变换,只是眼神暗了暗。
(十)
上着灰色毛衣,下着红色阔腿毛绒裤,外加一件宝石蓝大衣的女子路过街角。她高跟鞋的“哒哒”声响在人们的心间,一声声,清脆地,在安静的少有行人的午后。
她熟门熟路地很快地来到早餐店里,坐下点了一碗馄饨。她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汤,那久违的温暖的感觉。一个一个送进腹中去,渐渐地有了饱意。轻微的打了一声嗝“の”,又要了些面食,一起付了钱。
吴泰睡眼朦胧地穿着那件黄皮夹克晃着走进这家店,照例要了几个肉包,一大碗豆浆,大嚼特嚼起来。他突然被噎了一下,端起豆浆猛灌,终于胸中地气透了些过来。
他正要举起手臂用袖子擦一下嘴角,这时一块白色手帕递了过来,上面绣着蓝色的细小的花。
这又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吃饱了撑着的女人?
他迅速将袖子往嘴巴上一抹,头也没有抬地回绝了那个女人。
不多久,便就吃完了离开。快步地走出店门,站在马路上发呆,那时一盆水突然从他头上的楼上浇下来。他没有往上看一眼。换做往常,他早就骂骂咧咧了。
他只是呆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他突然慢慢地转过身去,一股熟悉的香味先悄然钻进了他的鼻子,他的瞳孔开始微微放大,五官也开始抽搐,浑身的血液开始向上流,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而那个女人只是笑脸盈盈地望着他,说道:“好久不见。”
(十一)
“切不可以掉以轻心”。黄牙掸了掸烟灰,对身边的人耳语到,嘴角却微扬了起来,上唇的胡渣抖动了两下。
将手中的烟掐灭,在手心揉了两下,随手就丢了出去。
在他走过不久,一个清洁工将那个烟头轻轻地扫到了簸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