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那些事

    前几天跟人聊起高中生活,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面孔,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五官恰到好处的拼凑在一起,身材匀称,第一次见到她我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的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她叫小西,高一入学我们是通过一个同学认识的,恰好我们被分到一个班,恰好我们成为了同桌,恰好三年从未拆散。我总是需要很长时间去适应新环境,不喜欢花费太多的力气去认识一个又一个新面孔,所以刚入学的我紧张,彷徨,而那个我恰好认识的同桌则成为了我当时的救命稻草。我觉得她很神奇,她可以在短时间内和身边的人熟络起来,好像没有适应的过程,她活泼爱笑,那双眼睛笑起来很漂亮。她好似看出了我的紧张,刚开学那几天她去哪都领着我,厕所,食堂,超市,这些日后最主要的活动场所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我们溜达一个遍。军训前的那个晚自习,学校美其名曰为了适应军训,我们集体被赶到那个长满杂草的操场(这个操场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塑胶跑道了)开始了人工除草活动。“那草是那么拔的吗,你手不会划破吗?”小西蹲在我旁边幽幽的说,“啊?那咋弄?”“你得从根开始拔啊,你看你那手雀绿,你起来找点别的活干吧。”“...哈哈,那我给你收杂草吧”我们很快就拔完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草,当然,我只是个凑数的,小西在我心里的形象顿时高大了,她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为了不当拖油瓶,我也开始找寻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努力的在新事物中寻找旧事物的影子来克服紧张焦虑的情绪,强迫自己缩短适应期。

    “同桌,我想吃你们家门口的煎饼果子”“行,我明天给你带。”作为走读生的我顺其自然的成为了小西早餐的提供者,好在自己家门口什么都有,不用早起很长时间就可以买到她想吃的东西。“同桌,我手机没电了”手机没电的小西趴在我桌子旁边哼哼唧唧。“拿来吧,我晚上回家给你充上,下哪个电视剧告诉我名字。”“匹诺曹,更到哪下到哪,谢谢我同桌!”走读生的日常,买饭,充电,以及下电视剧,当然我是小西唯一的供货商,小西也是我唯一的供应商,我可不喜欢给一堆人搞这些,麻烦。小西虽然跟班级里大部分同学混的挺熟,但是只有一个固定的玩伴,课间活动基本上只跟这个玩伴一起。那个玩伴骄纵蛮横,是学生时代每个班级都会存在的班霸一样的人物,我不喜欢她。我和小西一直保持着很和谐的同桌关系,教室里我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出了教室我们活跃在各自的小圈子,互不打扰。高二的某个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走到座位,发现小西情绪不高,我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把早餐递给她。我默默的关注小西的举动以及她的变化,我发现她在下课的时候不再和那个玩伴出去了,除此之外,那些平时和她嘻嘻哈哈的同学突然间没人理她了。我用了一天的时间观察她,那一天她中午没吃饭,下午的时候还吐了,随后便请病假回了家。那天她没和我说一句话,大概是觉得我应该会像别人一样吧,我猜测她和那个娇惯的人闹了矛盾,导致其他人也不太敢和她走的太过于亲近。至于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想问她,原因对我来说不重要,旁人的态度不重要,谁都可以不理她,只有我不行,我是她同桌。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给她带了早餐,“同桌没吃饭呢吧。”我呲着大牙坐在她旁边。她愣了一下随后道了句谢,“跟我你谢个屁”我剜了她一眼,“中午我带你抢饭去,昨天你就没吃饭,今天不能不吃了。”“哈哈哈,好啊。”我天,她终于笑了。“同桌,拿着你的筷子,我跟你说,我这表调的可准了,你看着奥,这秒针走到12的时候肯定打铃,你做好准备我说走咱俩就走。”“5、4、3、2、1响!”午休的铃声如约而至,我拽着一脸懵的小西在教学楼里四处乱窜,飞奔到食堂。“哎呀我的天,累死我了,咱俩是咱班第一个到的。”我喘着粗气,得意的拍拍她。“我说你每天快下课的时候抱个表在那查啥呢。”小西边说边把刚刚盛好饭的餐盘递给我。“我那是对自由的期盼”我扬了扬头,顺手接过餐盘饕餮进食。那段时间我每天和小西插科打诨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努力的逗她笑,故意惹她生气,想办法让她的生活热闹起来,直觉告诉我她和那个曾经的玩伴早晚都会和好,尽管结局已经预料,可我仍想陪她度过这段难熬的过程。

    “同桌,你学习呢吗?”某天的晚自习,小西在我旁边小声的说。“没有,在神游,你有事要说?”“嗯,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你父母对你很好,每天晚自习回家还会在家门口接你。”“我父母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你能想象的到吗,他们闹离婚的某个晚上,我妈抱着我蹲在我们家卧室的角落,卧室的门反锁着,门外那个疯狂踹门企图破门而入嘴里脏话连篇的是我的父亲还有他外面找的两个女人。我们就在那个卧室的角落躲了一宿。后来我妈带着我去了别的城市,她再婚了,和那个叔叔,叔叔起初对我妈还挺好,还主动帮我办了转学。只是最后我妈怀孕了,她为了我放弃了那个孩子,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我只知道他们又离婚了,我回到了姥姥家,我妈去了别的城市工作。有一天晚上我妈突然给我姥打电话,说叔叔拿着刀要来找我们,情急之下,姥姥带着我跑到了警察局,我们就这样在警察局门口蹲了一夜。”“然后我就开启了寄宿生活,我很小就出来住了,在外面住的日子我认识了一群小伙伴,我没有家,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和我一样,就像隔壁班的阿胜,这周末要给他妈当伴郎了,哈哈。所以尽管你看我和咱们班那个谁玩的挺好,可她并不重要,我们只是爱好差不多而已。”看着眼前平静地诉说着这一切的小西,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用颤抖的下颌以及满是泪的眼睛告诉她我听的很认真。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有人告诉我不要哭,况且当事人如此平静,我有什么可矫情的。我知道是我这段时间的陪伴给了她诉说秘密的勇气,也给了我倾听她过往的机会。我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问出了那句我很想问的话,“你恨他们吗?你爸,还有那个叔叔?”“不恨啊,恨有什么用啊,他是我爸,小时候他对我挺好的,那个叔叔,他还供我上学呢,我也不恨他,前一段他脑出血我还去看过他。”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放下这两个字说起来都很沉重,何况是做到。可她又有什么选择呢,这些经历有哪些是她自己选的?我沉默了,那一刻我的脑子很混乱,它突然出现了很多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小西身上?凭什么?凭什么要发生在她身上?没有答案,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或者说怎么就不能发生在她身上呢?一个愚蠢的女人遇到了一个愚蠢的男人,他们荒诞的结合到一起,生了一个孩子,你指望着这个孩子能经历什么?我半晌没说话,小西捅了捅我,“干嘛,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博取同情的,话赶话说到这了,你就这么一听。”“嗯,我知道。”她当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于我而言。经常给她带早餐,在她难过的时候陪伴她,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倾听她,都只是单纯地因为她值得,与过往无关。

    回忆学生时代,我好像遇到了很多如小西一般的人,我欣赏她们的品质,就像课本中提到的风中劲草、傲骨梅花,在命运中挣扎,像一只荆棘鸟,被扎穿了还在继续唱歌,这种反差感我称之为生命力。她们的名字、故事被时光封在我的过往里,被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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