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到2019年7月,我没有升学也没有就业。学了七年心理学,出于围城外对城内景色的虚构式向往,我开始旁听民族学课程。
2018年9月,新学期的第一个周四,早上8:50跟着导航跑去南学楼,东陆校区游览过很多次了,爬95级台阶,在银杏路摆拍,找书上记载着林徽因设计的女生宿舍,而每次都离不开导航。走进南学楼四楼的教室,桌椅都是墨绿色,有女生在吃包子,这和往日的课前状态也没有两样,只是班里男生比心理学专业略多,基本适应教室的氛围,我找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印象中要听的这门课是“民族学史”。
老师准时进了教室,开始让每位同学介绍自己的研究方向和对这门课程的期望,这个环节让当时旁听的我有些焦虑,我来蹭一年级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就是想着反正大家都互相不认识,我去蹭不会显得另类,而这个环节无疑像是吃菜的时候把混在里面的花椒夹到一边这个动作,我被从民族学的新团体中夹了出来。而事实上,我这颗被夹出来的花椒很幸运,不仅没有即刻就被拿去鉴定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还得到了一帮西红柿、胡萝卜等其他菜品的帮助。也正是这个环节我才知道,旁听的这门课并不是“民族学史”而是“民族史”。初衷略显荒唐,而之后的每一堂课都让我为这种荒唐倍感庆幸。
“这个老师我给她打100分”,是我第一次听完龙老师讲课的想法。龙老师常背一个放书著材料、水杯、装优盘小包的大白色帆布袋,讲课逻辑清晰到令人发指,课堂节奏的把握恰到好处。见过有的老师是不太注重讲课艺术的,我称他们为“前六排没人”,因为学生大多是按到教室的时间顺序,从后往前坐,最终会形成“前六排没人”的奇观。而在龙老师的课上稍稍晚到,便会只留下旁听性非常鲜明的“只见PPT翻页看不清内容变换”的后排座位。龙老师讲课几乎没有口音,这是我听云南本地老师讲课时极少见的。你看,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她没有口音你夸她发音标准,她如果有口音,我大概会认为是巨大的个人特色,像极了某些老牌学者的标签,譬如,写下“我四…易宗天”,这几个字,都仿佛发了一段语音。
在向龙老师表明了想要报考她的想法后,龙老师说:“你还是考民族学吧”。遭受拒绝顺理成章,之后,我坚持每周去听课,阅读龙老师上课推荐的书目。王明珂的《羌在汉藏之间》《华夏边缘》有非常多让我这个城外汉惊艳的观点,而夜里十一点多取到的《历史三调》才真正让人体会到看书的欲罢不能。这时候的读书,算是忘了初心。2018年11月3日,我第一次读完《历史三调》,当时小心翼翼地记录下这个日期,像是接受完洗礼的重要时刻。而后,向龙老师简要汇报读这些书的想法,龙老师说“以后有问题可以微信交流”。这种回应的转变是睡觉都能笑醒的快乐。
然而,以应付高考的薄弱历史基础去准备考博,中间无疑有巨大的断层。从查“爨”的读音到理顺各个时期的民族关系,专业人眼中的常识,自己读书几遍都不能得其要领。由于我脱发而一直被堵的下水道也逐渐过渡到脱发脱到无发可堵的空窗期。掰着秒针偷闲的日子过了半年,今年四月,昆明持续29℃,我穿着羽绒服熬过初试的两日。之后,准备期的紧张转变为四月到七月的漫长焦灼。写到这里,皆大欢喜的剧情是笔锋一转,出来一个“但是”,之后跟随巨大的转折信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如愿成为龙门弟子,写这一篇小文以激励后人。然而,生活的真相是,我与龙老师的交流只有这几个月,而且几乎只能有这几个月。期间领会的这些许知识点,也沦为我与非专业者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在普罗大众面前吹牛的种子。
庆幸,平时蹭课蹭讲座之余,我也常常混迹于几位非常优秀的民族学博士之中,蹭吃蹭喝蹭知识。善良与美貌并存,一路听我吐槽的田田,几乎没有知识盲点的猛哥,思想深邃文笔了得的云松等等。这几位大概是获奖感言中,排在前列的感谢对象,但由于没有机会发表获奖感言,暂把几位列在末尾。
作者简介:赵倩,从认知心理学跨考民族史而不得的无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