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时不时会想起一个人在学校操场通宵坐到天亮、世界不容的感觉,而被逼到这种地步的恰是我原生家庭的爱和期盼。
高三因为生病在家休息了一个月,饱受幻听的折磨,被母亲痛骂,忍着病痛假装正常。此后几年不敢和同学联系,不敢靠近学校,甚至不敢靠近那座城,滋生鬼魅一般的可怕情绪。
母亲那个年代的人对心理健康知识缺乏,我是理解的;她因承担太多家庭琐事身心疲惫,我也是理解的;我们之间的认知差距越来越大,这也是社会常态,即所谓的“代沟”,我也是理解的,但她认为母女是天生的亲密无间,我不理解。不用心维护和尊重的关系,何来的亲密。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好。
工作后不敢回想,不敢和人提起,因为哪怕隔着互联网说,话刚开头,已经不可遏制地痛哭流涕。又过了几年,偶尔话到那里,我终于可以勇敢面对,甚至揶揄几句,但不好深谈。因为有些东西就像我一个朋友对我说的:没有经历过,别人始终无法体会你的感受。
我常常因为母亲给我添堵,心里气闷而迁怒家人,但自己无法控制情绪,只能寄托于天命,以此开导自己。
在爱里泡大的孩子,是多么幸福和幸运。不会和我这样的人一样,不管过了多少年,午夜梦回,依然泪流满面。
长期被母亲与小伙伴A、B、C…比较,狗屁不是,给人提鞋、舔屁股都没人要。直到上大学、找对象,我在母亲口中依然是被比下去的那一个。
我的学习轨迹全部由母亲做主,没有被征求意见的权利;我的工作家里安排,很多人羡慕不已,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和他们的无所依傍、独自闯荡是差不多的。他们的苦可以诉说,因为符合社会主流;我的苦不能说,因为伦理不容。
我从辞职到另一个城市独自打拼,尽职尽责带好孩子,认真经营家庭,各种未偿不少辛苦和委屈,但心里充实。父母未曾知道我的苦,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还是对我的微词。小时候很渴望父母的认同,但自己一直“狗屁不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父母的认同,因为我获得了自己的认同,我现在希望自己的生活不会被他人指手画脚。每个人都有缺点,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反思和进步才是我的要求。我永远不可能成为父母心中完美的人,而他们还在希望我成为完美的我。
我始终不懂父母“赖”在我身边的真正理由,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亲密的我们。我们已经疏远得太久了,除了义务和责任,不如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