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是世界“慰安妇”纪念日,有一部反映中国中国慰安妇现状和过往的低成本纪录片悄然公映,它的名字就是《二十二》,首日排片量只在1%,它的公映靠众筹,如果不是有几位明星、导演在微博等各种途径的推荐,估计知道的人会更少。
“慰安妇”,一个注定与战争、苦难、伤痛牵连的词,但其实这是日方立场上的“委婉”说辞,更为客观的表述应该是——“日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强征的随军性奴隶”。这也是为什么“慰安妇”一词使用时为什么要加引号 。
三十二、二十二、八……《二十二》之前,这串数字就只是一串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但《二十二》之后,它注定深深烙入每一个人(没错,除了畜生)——1932 年到1945 年,中国至少有二十万女性被日军强征为“慰安妇”,到2012年,只剩32人,2014年,22人,《二十二》公映两天,这一数字变成了8。
数字总有一天会归零,但记忆不会磨灭,而《二十二》也许就是中国“慰安妇”的最后影像——导演管虎说:“这是它的功德。”——它沉淀了过往所有的苦痛,却只开出一朵平静安然的莲花,永不凋零。
这部电影里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博物馆档案馆玻璃柜里的冰冷史料,甚至连“伤害”和“过往”本身都变成一个浅淡的背景,平静,出奇的平静;克制,异常的克制。这种表现手法看得人从心底最深处不安,如鲠在喉。
她们,曾经用柔弱肩膀承担沉重历史和人性极恶的她们,在人生中最绚烂的花样年华,碰到了战争。但凋零却不是一时,当年的事情,她们并不愿过多提及,但不需求助各大档案馆博物馆,仅仅求助一般性的搜索引擎,我们就能看到鲜血淋漓的残忍现实。
而比她们战争期间经受苦痛更值得我们反思人性的是,日本政府至今不肯承认罪行,而且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们所遭受的来自同胞的异样眼光——她们作为受害者,变成了旁人口中的“日本军妓、日本娘、嫁给了日本人的学坏了的女人”。
期间的血泪和苦痛都是不言自明的,可这部电影的公映关键词是“深情凝视”,所有的触目惊心和罪恶血泪被淡化,但期间意蕴却愈加深沉。
没有歇斯底里和止不住的眼泪,影片中承受了历史和人性罪恶的老奶奶们和所有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牙齿掉光了,喜欢晒太阳,没事喂喂猫,听风听雨,好像一切都像看到的那样平静。
可吊诡的地方在于,我们明明知道,事情不是看到的那样安然平静,曾经的苦痛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在漫长岁月了变成了她们生活的一部分——她们已经习以为常,学会与痛苦共生,可这并不代表痛苦已经不存在了,它如同楔入心脏的钢钉,已经和她们的整个生命融为一体,时时刻刻,隐隐作痛,提也不能提。
毛银梅,被日军骗到武汉的韩国“慰安妇”,她说没有亲人了,并不想回去,但她屋子里挂着韩国地图,上面画满了鲜花……片尾曲中的一段,“天上下雨路有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是韦绍兰老人的话,她生下了和日本人的孩子,她和她的孩子一辈子受同胞歧视。
历史不可能被改变,“慰安妇”群体几乎凋零殆尽,“面对伤痛,不终日怨恨,但一刻不忘”是推荐片里被不断重复的一句话,这才是导演真正想告诉我们的吧,题材是沉重的,也是伟大的,是正统的,也是贴近人心的。其间是非,苦痛,终有一天会过去,就像一位位当事人不断凋零,公道自在人心,这都是不言自明的。
可在这之外,我还想讲点别的,在浮躁的当下,人心早已习惯了戏剧化尖锐矛盾的冲击,我们真应该感谢导演郭柯,通过这样一个特殊题材,让我们感受到来自平静的巨大力量,淡而有味,这本来是中国传统美学的主流,却在当下变成最最稀缺的东西。
片尾曲里有一句“一朵莲花水面浮”,平静而圣洁的意象,被用来表现千疮百孔的受害者,是导演的厚道,也是人性的光亮,是我们从幸存者身上最应该汲取的精神力量——最有力的平淡,是面对苦痛的平淡。
据参考消息网的报道,截止8月17日,在众多自愿为电影宣传的影迷的帮助下,《二十二》上映两天票房已突破千万,达到1547万元,排片率也逆势上涨——从刚上映时的1%上涨到1.5%,单日票房突破300万元。上映第二天,该片排片率已逐渐升到4%,单日票房在大盘占比已接近10%,上座率也超过了票房冠军《战狼2》,万达电影甚至为它在全国启动长线放映。
我很庆幸,看到这个社会还能珍视这份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