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啊”
風景歪斜的動搖著。
身後的咆哮聲仍然近在咫尺,無法回頭確認怨靈所在的位置,慌不擇路的我只能向著村子的深處奔跑,希望能夠把它甩掉。
柳洞家的方向不行,是死路。
勉強維持最低的判斷,但是、往哪裡才能逃過一劫,毫無頭緒。
“這邊。”
聽到了令人懷念的聲音,經常出現在夢中的某人的聲音。
他果然在這!
腳下慢了一步,後背立刻被冰冷的氣息刺痛。
不能在這裡被抓到。
沿著主幹道的方向,加快速度衝刺。
混亂不堪的視界中,前面的門扉緩緩打開,呼喚的聲音再次響起。
“快進來。”
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衝入那扇為我打開的門。
“砰咚”
門扉關閉,阻斷了怨靈瘋狂的咆哮聲。
安全了嗎?
顧不上急促的氣息,趕緊從背包里翻出備用的手電,照亮略微昏暗的空間。
這裡是……?
打開地圖確認自己的位置。
由村子的主幹道向北,經過水井到達的、最大的一間民居——
“藤村家……”
幫我逃走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會不會就在這間宅邸的某處等著我呢?
定下心神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正對面的墻壁上刻畫著一個巨大的圖案,雖然已經被侵蝕了不少,還是能夠看出向右延伸的樹枝的紋路,和之前在柳洞家門前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方向相反。
應該是家紋一類的東西吧,我想。
玄關兩側放置著精緻的西洋櫃,脫落的漆皮底下還能看見清晰的木紋,拉手和銅活的做工亦十分講究。
看來藤村也是巫木村的一戶大家。雖然是同樣的老宅子,比起完全日式設置的柳洞家,這裡的感覺要活潑得多。
快步踏上玄關,轉過走廊……並沒有看到我所期待的人,說是危機時候的幻覺也……不,我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在這。
左手邊有一扇少見的對推滑門,應該沒有裝置鎖具,不知為何就是無法打開。
同樣的情況在柳洞家也遇到過,沉重的壓在門框上,扭曲著周圍空間的這個……是某種封印嗎?
走廊右側的門被一把楓葉花紋的大鎖鎖住了,無法打開。
本能的拐向走廊東側,用手電筒照出前進的道路,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扇拉門。
嘗試著推了一下,門扇“唰”的一聲滑開了。
房間里鋪著整齊的榻榻米,兩扇高大貴重的實木屏風豎立在窗邊,擋住了從木窗外射入的陽光。
牆壁上掛著有名的西洋畫的仿品,這樣的裝飾品在偏僻的小村子里顯得十分特別。
除此以外,房間里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不過在我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視線的餘光卻捕捉到了某種怪異的存在。
我的身後,原本空蕩蕩的屏風後面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在榻榻米上放了什麼東西就消失了。
要把這個給我的意思嗎?
被放置在榻榻米上的,好像是一個類似相機的機器。
得到:射影機
古老的相機里裝置著發黃的舊膠片,似乎在三枝小姐那裡見過相似的東西,說是一位名叫“麻生邦彥”的民俗學者發明的,能夠捕捉靈的道具。
有了這個的話,說不定可以對付接待台的那個男人,也能夠調查那些無法打開的門。
說幹就乾,我果斷收下射影機,離開有屏風的房間,回到玄關入口的那扇門前。
果然,才靠近過去,射影機就產生了某種共鳴,抬起鏡頭調整取景框,確實能夠感覺到某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被捕捉到了。
“咔嚓”
嘗試著按下快門,門上的氣息消失了。
剛剛無論如何都沒法移動分毫的拉門現在輕輕鬆鬆就被打開了。
這是一間鋪設著榻榻米的房間,裝飾華美的桐木家具已經破爛不堪,儘管如此那些浸水發霉的坐墊依然疊放的十分整齊,看起來應該是客廳一類的地方。
透過障子望得到相鄰的兩個房間,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在,總而言之要好好調查一下。
穿過相連的門,土灶旁邊堆放著已經受潮腐壞的木柴,爐膛里還有殘留的爐灰,只是積年累月的風霜已經把它們漚成了泥一樣的結塊。
在那個黑漆漆的爐膛里好像有什麼東西。
被燒掉的信箋
……、……合適的人選,最好是女性。
明年冬木祭之前,必須要再一次完成“趿趾”。
趕在柳洞家之前,落根生的遺族,盡快……,……。
只留下一部分殘片的信件,模糊的字跡辨識起來非常困難,姑且將它夾在我的調查筆記里收好。
繼續向前,穿過另一扇門,進入和剛才的客廳以障子相望的房間……寬敞豪華、兩側抬高的佈置,似乎是用來宴請的大客間。
高處的榻榻米還維持著乾燥,上面擺放著落滿灰塵的四織坐墊和幾組講究的高級漆具,此間的主人早已做好了宴席的準備,正待客人入席。
誰知道災禍無情,接到請柬的人們,恐怕都已經……
從東側的榻榻米踏入席間,轉到東面連接的小房間里,褪色變形的櫃上陳列著數量繁多的茶器,名貴的青瓷、生鐵隨處可見,連紅茶杯、銀茶具也一應俱全,簡直像是個小型家庭博物館。
櫃前的矮桌上隨意的擺著兩個茶杯,旁邊斜放著一本筆記。
繪著蘭草圖樣的筆記 1
藤村老爺是一位傑出的人。
收養了無依無靠的我,像女兒一樣撫養長大。
整個巫木村、不,就算到了外面也不會再有像他這樣高潔的品性。
我喜歡這樣的老爺。
房間裡再沒什麼有用的東西……當然、要是Lancer在的話,恐怕會沒神經的吵著要把茶間里這些古董統統打包回去研究吧。雖然認識的時間還不長,那傢伙粗神經的地方卻已經領教了許多次,很容易就聯想到這樣的場景。
然後,非常不合時宜的放鬆了肩膀,笑了起來。
儘管如此我的心裡還是充滿了苦澀。
收到我留下的信了嗎?那傢伙、一定非常生氣吧,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已經從他那裡得到太多東西了,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戰場了。
回到宴會的房間,嘗試推動通往外面的門,不行、完全打不開,只有原路折返。
穿過長長的宴會之間,轉過土灶,剛一回到客廳,耳邊就傳來了“唰啦”的聲音,有什麼人、從宴會間那邊進來了。
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下意識伏低身體,慢慢轉頭望向障子門的方向。
透過半透明的窗紙,可以看到魚貫而入的客人們。
不……他們理所當然的不是活人。
面色蒼白、穿著利落的年輕男女,有在宴席上落座、也有直接去往茶間和廚房的,看起來就像是要準備一場親密的家宴那般,儘管沒有任何交談,卻能夠十分默契的彼此配合。
眼下的狀況非常棘手,我望著近在咫尺、通往走廊的拉門,進退兩難。
貿然驚動那群幽靈的話,或許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狀況,但一味躲避也不代表肯定能夠獲救。
現在不逃,若客間的這扇門後也出現怨靈,我的處境就如在甕中。
該如何是好?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幽靈們突然停下了動作,齊刷刷的坐直,望著他們剛剛走進來的那扇門。
有什麼人要來了嗎?完全聽不到那邊走廊的動靜,我本能的向著隔窗靠過去,希望能夠捕捉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哐啷!”
太過緊張對面的狀況,膝蓋碰到了裝飾用的桐木矮桌……緊接著我的心就同來不及扶住的瓷瓶一起落地,摔了個粉碎。
以此為訊,歡宴開始了。
幽靈們空洞的眼睛不再眺望著緊閉的拉門,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無處可逃的我,只能硬著頭皮舉起了手中的射影機,希望它能夠助我脫困。
稱之為戰鬥也毫不過分的拍攝隨著最後一隻靈的哀嚎告終,會客廳總算恢復了平靜。
四隻、還是六隻?已經記不清數量了,幸好射影機真的有用……從三枝小姐那聽來的怪談一樣的知識,原來都是現實。
靈消失的地方似乎掉落了什麼東西。
得到:膠片「冬木祭」
使用適當的“放映機”的話,應該可以看到上面記錄的影像。
得到:中庭的鑰匙
掛著“中庭”木牌的小鑰匙,大概是哪個傭人落下的東西,有了這個就能打開中庭的門了。
剛才無法通行的宴會之間的門上壓制的氣息也隨著怨靈們一起消失了,我開拉門,從這裡直接進入之前搜索過的東西向走廊,用中庭的鑰匙打開了去往宅邸深處的通路。
圈住一線方正天空的荒敗庭院毫無生機。
這麼說或許很奇怪。我的腳下並不是什麼裸露乾涸、缺乏生機的土地,實際上就連寬一點的磚縫中都盛開著那種惹人不快的白花。
可是,見不到其餘的植物,高大的樹木也全部枯死,根部成了花的巢……此情此景,反而比一片死地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滿滿的白色隨風起伏,散發著令人頭暈目眩的香氣。
在花叢的深處,看到了奇怪的幻覺。
中庭的角落,以自然風格裝飾的水池漾起波紋,暗綠色的水紋一圈圈擴散,將白色的花、我的腳淹沒在水面之下。
周圍的風景仿佛被水汽籠罩,歪曲成了我未曾見過的巨大空間。
仿佛是在某個寬闊的岩洞中……幽深的湖的幻影。
“叮鈴……叮鈴……”
此起彼伏的鈴聲由遠而近,身穿白色法衣的人們整齊列隊,從遠處緩緩接近。
射影機沒有任何反應,我模糊的意識到眼前所見的並非是什麼怨靈,或許是這個村子曾經發生過的某種事件的映像。
不過,這個湖……明明是從未見過的地方,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隊列停在了湖邊,為首的五人哼唱著聽不懂的歌謠,開始起舞。
“鏘……鏘”
送行的隊列舉起樹枝,上面綁著的金鈴不斷吟唱著悅耳的鎮魂曲。
鎮魂……
明明是從未聽過的歌聲,卻很自然的讓我有如此聯想。
送葬者們揮舞著樹枝,一個個向兩邊散開,為抬著轎廂的兩人讓出通路。
莊重樸素的白色轎廂停在湖邊,抬轎的兩人依次進入其中,為五名舞者抬出五個裝飾著樹木圖案的黑色木箱。
鈴聲停了。
除了捧著木箱的舞者們,其他的人都虔誠的伏低了身子。
舞者們溫柔的懷抱著木箱,口中喃喃唸著什麼,為首的一位緩緩走到湖邊,彎下腰去將自己的木箱流向湖中。
那箱子似乎非常沉重,沒飄多遠就沉了下去。
接著是第二名、第三名舞者……在我面前不遠處,五個木箱逐一無聲地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水”中。
一切結束,舞者們又接過了送葬者們遞過來的、新的樹枝,那上面和之前看到的金鈴不同……似乎是纏繞著別的什麼,因為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楚。不過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或者見過類似的東西。
沒等我想起來,風景的歪曲便加重了,然後覆蓋在庭院的畫面就像蒸發的水蒸氣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遍地搖曳的白花的不祥土地和慘綠色的人工湖。
Archer:剛才的,究竟是……
不知道存在于何處的湖,巫木村的地圖上應該沒有類似的地方,會在哪里呢?難道我在什麼地方見過那樣的……
晃晃頭擺脫那種奇怪的即視感,走上幾乎被白花淹沒的碎石路。怎麼看都是普通的庭院,人工湖上還聳立著高低錯落的假山石,儘管廢置許久、水色污濁,卻依然看得出當年精心養護過的痕跡。
庭院左側的木門上掛著一把大的誇張的鎖,無法通行。或許能在某處找到對應的鑰匙。
渡過花海,推開彼岸的門,進入藤村宅的北院。
沿著走廊左拐,左手邊的門上掛著一把繪著葛藤的鎖,緊靠二樓樓梯的小門則虛掩著,輕輕用力便推開了。
眼前的景象稱得上怪異。
高高低低的木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偶。
有日式的也有西洋的,常見的布偶,木製的偶像……還有瓷製品和材質不明的娃娃,唯一的共同點是全部都是人形,而且非常精緻。
進入村子直到現在,都沒有在哪見過如此為數眾多的人偶……不,應該說這種日本家庭尋常的裝飾和玩具,不知為何在巫木村里並不常見。
雖然有所疑惑,或許是村子特別的文化所致並沒有太過在意……然而這個房間。
到處都是穿著迥異,大大小小的人偶,儘管我並沒有人偶恐懼症,然而這種被無視視線打量的不安感,實在稱不上是好的體驗。
是房子主人的興趣嗎……?真叫人不敢恭維。
屋子里的人偶並不是為什麼儀式準備的東西,只是單純的商品,能做到如此规模的收集只能是出于爱好了。
花了一點時間一一看去,雖然堆滿灰塵,人偶們都被精心的保養過,安靜的呆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被他們空洞的視線層層包圍著,房間的中間堆砌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理石臺,上面並列著兩個圓形的空洞,似乎可以插入什麼東西,會是某種特別的機關嗎?現在還不得而知。
無論多少年過去……這些人偶都會一直守望著這個死去的村子。
傷感來的毫無根據,觀察著這些不會動的人偶的時候,我的視網膜上似乎閃過了一個影子……
透過人偶房間的窗子能看到村子里的情形,被病棟出現的怨靈追著慌亂逃過的那條村路上,人影安靜的看向這邊。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會貿然招呼這些“看起來像是活人”的影子了。
快速拿起射影機,把遠遠站著的靈的模樣拍下來。
[靈]觀望的男人
站在村路中間,遙望著藤村家窗口的男人。
好像在看著我笑似的。
放下射影機的瞬間,靈的身影消失了。是錯覺嗎……取景器里看到的那張臉,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起來。我加快腳步,仔細檢查這個奇怪的房間,卻沒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從人偶的房間出來,藤村家的走廊依然空蕩蕩的,雖然嘗試著想要打開其他緊閉的門扇,結果只是不斷的吃閉門羹而已。
我將視線投向了通往二階的樓梯。
被殺人怨靈追到山窮水盡的瞬間聽到的那个聲音,让我想起了往事。
“這邊。”
抬起頭仰望著男人的臉……刺眼的逆光下什麼也看不真切。
只有、養父溫柔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牽著我的手,走在雨後泥濘的山路上,溫暖從相觸的皮膚一路蔓延,那個、幸福安穩的記憶。
即使分別的再久,我也不會弄錯切嗣的聲音。
果然……直到現在也一直在幫助我。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肯出來見面呢?
“嘎吱、嘎吱”
我很清楚,無論自己變成什麼醜惡的樣子,養父他都會對我敞開懷抱,此刻的我亦是按自己的希望,想要再次與那樣的切嗣重逢。
無論他現在是生是死。
因為有了中庭的關係,藤村家的二樓並不像之前拜訪過的村驛那樣昏暗,長長的木柵窗外能夠看到外露的屋頂結構,漂亮的青色的瓦片整齊的排列著……如果沒有看到那些侵入排水溝的白花,或許我會有種“這裡仍有人居住”的錯覺吧。
轉過拐角,綿延的長窗消失了。眼前出現了一扇雕飾講究的西洋古董門。依稀能夠認出是《聖經》上的故事,大概它本身是藤村先生的收藏品。
試著扭動圓形的門把手,牢牢地鎖著,應該可以在某處找到進入這裡的鑰匙吧。
旁邊的那扇小門就顯得十分普通,輕輕一推便打開了。
房間里整齊的擺放著老舊的衣櫃和藤箱,看來之前是被當做倉庫使用的。
堆放著清掃工具的木櫥底層,有什麼東西在反射著光線。
得到:放映室的鑰匙
造型古樸的鐵鑰匙,上面長滿了鏽跡,大概可以用它打開放映室的門。
患者的日記(黃)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個村子的氣氛。
正如我的存在被城市裡的人們排斥……這大概是報應吧。
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只有藤村先生。
在這種和時代脫節的地方,他的思想和行動,能夠叫人感受到一絲現代的氣息。
連城市的醫院都束手無策的疾病,一個荒僻的村子會有什麼辦法?不過是神棍榨取金錢的手段罷了
讓我擺脫這種想法,抱有信任來到此處的,也是藤村先生。
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擴散全身的“根”很快就會把我的生命吞噬吧。
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在這個世界會留戀我的人,已經一個都不存在了。
能夠僥倖生存下來的話,我的命就是他的了。
除此之外,倉庫里並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去那間放映室的話,就可以播放手上的這卷帶子了,記得確實是在一階的……
打開倉庫門的時候,看到某位女性的身影從樓梯的拐角處一閃而逝,我立刻追了上去,在通往1階的樓梯上拍到了她的照片。
[靈]下樓的女性
在藤村家二樓看到正走下樓梯的、穿著洋裝的女性的背影。
看起來不像是住在村裡的人。
到了樓下,就沒再看到那個身影。
放映室就在一樓樓梯拐角的側面,使用了從小倉庫找到的鑰匙,打開了緊閉的鐵門。
“嘎吱嘎吱”
屋子中間的機器正運轉著,仿佛不久之前才有人來過,用它放映膠片。
大熒幕上的一切,對於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道路、房屋,村人們的笑臉……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應該是村人們“神隱”之前留下的村子的影像吧。
我愣愣的看了一會,走到機器前面,取下了放映機里的膠片。
得到:膠片「村舍」
使用適當的“放映機”的話,應該可以看到上面記錄的影像。
放映機的機身上掛著的金屬銘牌寫著這樣的內容:
捐贈人:阪上俊次 先生
感謝您的友情,及其對巫木村的文化傳承、記錄所作出的貢獻。
藤村 智
攜巫木村全體
阪上俊次,是那位住在村驛二樓的新聞業者的名字,看來他和藤村家主維持著不錯的關係,更參與了這間放映室的佈置。
為了將古老的文化記錄下來……但我知道,這位記者實際的目的是要揭露巫木村隱藏的某個秘密,捐贈放映機會不會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呢?
我把之前在客間得到的膠片「冬木祭」插入了播放槽。
機器開始轉動,屏幕上出現了沒見過的地方,似乎是在某個神社的庭院,神官們正圍著一顆巨大的樹舉行儀式。
村子的傳統祭典“冬木祭”,是求得精神安定、平安的祭典,關於它的介紹在之前拿到的導遊手冊上也有提到,似乎被作為文化旅遊的一部分向外人開放。
Lancer的父母帶他參加的,應該就是某一年的“冬木祭。”
影片里,神官和巫女正用綁著鈴鐺的長棍敲打著樹幹,他們的裝束和之前在中庭看到的幻覺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年紀小的巫女收集起落到地上的樹枝,用形狀奇特的匕首削掉一部分樹皮,用線軸上的絲線纏好,再交給訪客模樣的人。
Archer:這是……
我的腦中靈光一現。
想起來了,在中庭的幻影中看到時就覺得眼熟的東西,和Lancer在電話里跟我說過的、從巫木村拿到的“護身符”的形容很像。
“纏繞著一縷白髮的樹枝”
但是為什麼Lancer的那個上面是“頭髮”呢?中庭看到的樹枝會是和膠片中拍到的這個同樣的東西嗎?沒有實際見過那個護身符的我,無法判斷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但至少它們都是來自于巫木村,這點應該不會有錯。
放映結束了,把帶子拿下來吧——我這樣想著,往放映機的方向跨了一步,突然感受到了某種不祥的氣息。
攝影機有了反應。
以前絕對不會想到的奇異光景,在眼前展開。
身著青色和服的、女性的身姿,從破舊的木板地下緩緩升起,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她睜開眼睛看著我,滿臉訝異之色,似乎在奇怪我為何到此。或許能夠向她打聽養父的下落,想到這裡我稍微鎮定了一點,握緊了手裡的射影機。
女性:啊……好……羨慕啊……。
羨慕?什麼?
並不明白女性的話,不過,瞬間的氣氛變化還是熄滅了我幼稚的幻想。
女性嬌小美好的臉孔厲害的扭曲了,更揮舞著長長的袖口,五指森森向我的胸口抓來。
必須要戰鬥了!
架起射影機,將向前衝刺的怨靈納入取景框,按下拍攝鍵——
“呼、呼……”
不確定過了多久,最終將那個青衣的少女驅散了。
靈消失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什麼東西。
繪著蘭草圖樣的筆記 2
老爺煩惱的事,似乎和村子里的鄉土病有關係。
我也聽說過那個,不知道為什麼,老爺想要尋找患病的女性。
雖然問了“村裡的不行嗎”他只是苦笑著搖搖頭說“不是家裡人就無法信任”
真是那樣的話,就讓我得病吧。
如果、我得了那種病的話,就能幫助老爺了。
……她所羨慕的,莫非是我背上的那個“根”?
Archer:“唔!”
日記本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大意了!
在我聚精會神看著筆記的時候,那個青衣的少女,又從背後捲土重來,長長的指甲深深刺入我的脊背。
掙扎著扭過身體,再次舉起射影機反擊,女性晃動了一下,發出最後的慘叫,消失了。
啊、哈啊——
此刻,空曠的放映室里只有我的聲音在迴蕩。
被那個女人襲擊過的地方,疼痛擴散、扭曲,有什麼東西要刺破脊背衝出身體,我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這是可以致命的危險病症。”
所以、我就到此為止了……嗎?
切嗣努力守護著的我的性命、或許……
啊、嗚……
痛苦的聲音漸漸遠去了,意識斷線之前,不知為何浮現出那傢伙的笑臉。
啊啊……
沒讓他跟來,是正確的。
閉上眼睛,世界在眼瞼后的黑暗中,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