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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奶奶过世已许久,我好似刻意淡忘了她离去的日子,记忆中总感觉她已经离去了很久但又好似刚刚离开。
她是在疫情刚结束没多久,于病毒和糖尿病的叠加冲击之下而离去。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入职公司,艰难应对着刚接手的工作,等到奶奶去世一两天后,母亲才告诉我说奶奶去世了。
乍听到,我神色空茫,脑海中泛起离家时奶奶惦念的神情,那个小老太,明明在我离家时仍好好地坐在床边晒着太阳和朋友聊着闲话,她怎么就那么突然地走了呢?
念及此,哀伤之感如汹涌澎湃地浪潮一阵阵地冲击着心头。
随着话语一点点敲下,我脑海中不由泛起我和她的往事。
幼时,父亲外出打工,母亲为填补家用也经常去村子附近的厂里上班,所以我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最为长久。
我还记得那时候奶奶屋后的那片空地还未有房子,奶奶便在那里开垦了个小菜地,地里种满了瓜果蔬菜,春天我喜欢在菜地里玩耍,扑蝴蝶,玩泥巴;夏天我又喜欢偷偷钻到菜地里,贪着那份阴凉,趴在野草地上,藏在叶间夹缝处睡觉,于我而言,那是秘密花园。
奶奶有时候也会叫我去跑个腿儿,到地里摘些野菜,我称之为野菜,实为忘却那个蔬菜叫啥名了,只得称呼为野菜。
我能记得那么久的原因,实在是它的鲜美,令我难以忘怀。
它叶片上长着白色的绒毛,叶梗上还带着些小刺,焯水炒熟,再加些清水,下几根面条,配个荷包蛋,鲜味十足,是我记忆中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面条。
后来,听说院后的那片地,被人买了去,要拿那个地基盖房子,所以奶奶的菜园被推掉了,她的菜园也只能远远的移到其他地方,我的秘密花园也从此消失了。
奶奶是贫苦日子过惯了的人,所以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增加收入的地方,她发现那些人在空地上打好地基,砌了砖墙,加上钢筋后,便没了下一步动作,一直没有盖上房子。
奶奶便发挥勤俭节约的美德,她得了空便叫我一起去那块空地捡钢筋,再拿捡来的钢筋拿去垃圾回收,一天能有好几块钱的收入呢。
对于奶奶而言这是个增加收入的好去处,但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却是个找宝藏的游玩地,奶奶不便爬高走下,而我最喜欢到处乱逛,翻着砖墙。
每当我在奶奶曾走过的地方,又翻出个钢筋来,这时的我会扬起头来,高举着手中的宝贝,将找寻到的钢筋交给奶奶,她会高兴地摸着我的头,那粗粝的手掌拂过我的细发,给我加持了力量,我又得意洋洋得跟在奶奶后面,眼睛紧紧地盯着,誓不放过一丝一角。
一天的捡宝游戏,奶奶总会去小卖部里买些我爱吃的零食藏在她屋内的铁罐中,待到我放学回家便会掏出来给我,所以我一放学就很喜欢去找奶奶。
在那几个月里,我和我奶奶大大小小捡了不少钢筋,换了好几十块,刚开始捡得多,后来随着捡拾的时间越来越久,宝贝也便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都找不到几根了。
不过我和奶奶有时得了空还是会去那个秘密基地逛上一逛,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日子飞逝,我也从总角长到豆蔻,读书的地方离家有十几公里,只能每隔着周末回到家中。
屋后那片未完成的房子也已经被人砌好砖墙,贴上了漂亮的砖瓦,门前修起栅栏,再也不许外人进了。
那片宝地是再也进不去了,奶奶也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我也再没有整日粘着奶奶。
只有每次傍晚回家的时候,我会看到她佝偻着身子,搬着小板凳,坐在屋前,借着道路旁昏暗地灯光看着远方。
待听到电动车车的声临近家门口时,她立马站起身子,向屋内匆匆走去。
等我和母亲到达家门口时,此时奶奶的手中会拿着一个铁罐,奶奶总会先上前来询问我几时走啊,待听闻只待上半日左右,她的神色不免落寞,而后再铁罐里翻了翻,从中拿出她珍藏的美食,塞给我,让我早日休息,而后便又默默回去了。
奶奶如往日一般把她觉得最好的食物藏在铁罐中,密封好,只待孙女回来,便拿出来给她,只是这等待的日子隔着越来越久了,从几个小时,一天之久,到后来是一周,几个月,再到后来是一年又一年,直到再也等不到了。
她的孙女也再也吃不到铁罐里的百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