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游子用谷子酿造出来的陈年老酒,搁置年代越远,放置时间越长,酒的味道就越有醇香。
如果说某个地方曾经沉淀了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这个地方必定是故乡。故乡,是一个人牵系血肉和亲情的纽带,也是梦想和征程启航的地方,在那山花烂漫的时光里,你在丛中追蜂戏蝶;果实累累的季节里,你与伙伴尽情分享大自然的馈赠;惊雷滚滚,故乡又是你遮风避雨的港湾。
长大以后仗剑天涯,故国万里,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看尽世间风花雪月,在桑田沧海里苦苦跋涉,在浮浮沉沉中战战兢兢,累了哭了笑了醉了,苦于无人与你把酒共话桑麻。有时候想一想,人这一辈子,不长大该有多好啊,时常,在苦与涩的泪水里,在夜深人静的梦中,某人的灵魂总会去拜访一个地方,在那里,山花依旧烂漫,桃树杏树的累累果实泛着金黄,爷爷奶奶的笑容慈祥纯真,这种感觉,那么真实,仿佛触手可及,但是一去不复返了。
家乡是一曲悠扬的清笛,总能让人魂牵梦绕;家乡是一抹皎皎的月光,总能让人心动不已;家乡是一串永恒的回忆,总是让人想起就思念。家乡的那些人,那些事,是曲中最美妙的,是月光中最迷人的,是记忆中最深刻的。每当在外地碰到家乡人,同听到家乡话,热泪盈眶,百感交集,总想带句话给故乡,可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只道是某人在异国他乡还算好,一片冰心在玉壶可为鉴。
忆往昔,在老家的山谷里,中秋节前后会长满野花儿,虽然不是名贵的花,它若盛开,必定灿烂,仅仅几天时间,就能铺满整个山谷,山野仿佛披上了好大一片彩衣,我坚信,那是家乡特有的美丽。
周末放学回来,我总会很积极地帮家里干活,迫不及待赶着羊儿去山里放牧,到了嫩草青青的地方,便把外衣铺在地上,拿本小时候最喜欢读的历史书躺下,在阳光的沐浴中,在山花扑鼻的香味中,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其间眼睛发涩了,便东瞅瞅西望望,四周羊儿在静静地吃草,阳光温暖,微风习习,蝴蝶徜徉在花海,在那漫山遍野的美丽中间,任时光在耳边滴滴答答溜走。在故乡的山野里,即使在多年之后,我依旧能拾起一捧一捧的回忆。
可是,不到一个月时间,野花又齐刷刷地凋落下去,若再去那里,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心中不免有隐隐的失落感。人世间,美好的东西总会逝去,可是她留给我们的记忆,一直会深深沉淀在你的脑海,任时光流走,山高水长,也不会将其磨灭。
季节更替,燕子来了又去了,记得故乡的秋天,天高云淡,落叶飘飘,故乡的冬天,天地苍茫,雪花飘飘。和爷爷赶着几只小羊,后边跟着一条小狗,在杏花丛中,在乡间小道,踏过一串一串足迹,走过一年又一年岁月,昔日童年的我,也慢慢长大,慈祥的爷爷,却一天天老去。
记得小时候,经常和二哥(堂兄弟中,我排行老三)“干架”,我们称作“比试武艺”,每一次,正当“比武”进行到关键阶段,总会被田里干活的爷爷望见,就算我们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爷爷总会在关键时刻赶到,给我们罚站。被发现了,我们还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练武之人自有分寸,不想爷爷更加气急败坏,竟然大声喊着要去屋里找根绳子,说是要把我俩绑起来,看我们怎么打架。结果爷爷进屋那会,我偷偷跑了,二哥却没有。听大人们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俩可把爷爷给气坏了。
其实,爷爷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如果我们表现好,他就会带着几个孙子去村头的小卖铺买糖吃,我记得,分糖的时候,别提大家有多开心了!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夜幕降临,万物寂静,在院里,爷爷抱着我,看着璀璨的星空,给我讲这一个个故事。可现在爷爷不在了,永远变作天上的一颗星星。
很多年过去了,再次回到老家,只有爷爷以前住过那空荡荡的房子。依稀,眼前又浮现我们小时候围着爷爷玩的画面,可是,那一切永远成为了过去。故乡,有些人,有些事,甚至某一颗花草,一次不经意的转身,就是一去不复返的遗憾。孰不知,故乡早已经在你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梦里,看见村后那座山,踏上家乡那松软的泥土,还有耳边那熟悉的狗吠犬鸣,能让心再坚的汉子泪落三尺,那些憋了太久的苦闷,故乡终能为我们分忧。在外漂泊,故乡是心灵永远栖息的港湾。但愿美好的记忆,不要从岁月里匆匆走过,让所有事关故乡的回忆永驻在每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