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六十年(二十三)

如果说那些年父亲每日的大吼大骂给我们都留下了阴影的话,那给弟弟留下的就是抑郁症。

他上学后才知道,本以为的好专业,是个夕阳专业,未来看不到希望。而我们的观点就是,读完,然后起码有找工作的敲门砖。弟弟是个性情简单的人,他认定的事,很难扭转。

大一的时候他就说辍学,我们劝他回来重新考,可是他想学计算机,没人同意。就那么不了了之。直到后来他缺考了大二毕业的所有科目,辅导员电话打给我,我才知道,可是木已成舟,无力回天。

我本以为,我毕业了,赚钱了,家里生活会好起来,可是弟弟的辍学,给家里带来好久阴霾。父亲每日酗酒,壮志难酬的模样。他觉得孩子事他扬眉吐气的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在半空爆破了,他接受不了。那曾经的骄傲,成了族亲交谈的笑料。

很多年,我和母亲从不愿意回到族亲的村子,或许也是心情不愉悦吧。

我毕业了,弟弟肄业了,母亲终于结束了工地的生涯,可以安心的回家了。毕业的第一个半年,我回家开补习班,母亲是支持我的。那时候农村没有补习班,我小时候在中学又是出名的语文英语前几名,如果坚持下来,我因该能做好。

老姨帮我租好了房子,买了一部分桌椅板凳,小补习班开业了。那是冬天了,母亲每天帮我去烧炉子,跟孩子们学习到八点半回家。那是很少有的愉悦时光,那时候还能看见天上繁星点点,我们踏着雪,开心的回家。

父亲是不同意我在家开补习班的。他不直接用不可以对我说拒绝,依然是他独有的方式,在家里破口大骂。以至于后来习惯了,我们都不理会他。那时候我已经不需要他在经济上支援我,我已经不再怕他什么。跟他理论,不过都是徒劳无功。他的道理,永远都是局限于他自己的,他甚至把弟弟辍学归咎于母亲,没什么理由就说是遗传了母亲。

说到遗传,我总觉得弟弟是遗传了父亲的。遇事执拗,不肯回头,不遗传的是脾气吧,他总是温和的。他从小就被同学欺负,从来都是不敢反抗。那时候还没有霸凌这个词,可从小学他就遭遇过霸凌。小学那次是父亲去解决的,暴力解决,扇了对方一巴掌,结果就是人家来家里闹。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中学时候,我解决的,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带着我们班男生,去找那男孩。我告诉我同学,谁也不用动手,就跟我就行。很奏效,我找了他们老师,我告诉老师,你不解决,我就自己解决。我高中之前没有霸凌。去了高中,因为人家在宿舍吸烟,他不悦,被三人围攻。那次最后就是挨揍的被处分,因为他说不清这些事,还死倔。

从小到大,弟弟都是妈妈最操心的人,到现在他也三十几岁,依然是母亲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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