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一)

庄兴从酒吧出来时,已经是凌晨2点,白天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昏暗的街灯下,显得格外的凄凉。偶尔有一两只肥硕的老鼠穿街而过,瞬间又消失在某个肮脏的角落。

他的头很痛,踉跄几步,竟然窜到街边的小巷。他苦笑一下,点燃一根香烟,重重的靠在墙上,烟火再指尖忽明忽暗。

“呃,哇······”墙角传来呕吐的声音,庄兴胃里一阵翻腾,最终压了下去。“又一个深夜买醉的人”,庄兴用脚尖熄灭地上的烟头,准备离开。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庄兴打了一个激灵,酒气去了一大半,一个箭步跑过去。原来不是她!庄兴既失望又开心。她脏脏的连衣裙,紧紧的裹住小小的身子,裙子的下半部分破了好长一条口,应该是醉酒后摔跤所致。她身边有一摊呕吐物,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鬼使神差的,庄兴决定把那个女人“捡”回家。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庄兴的后背,嘴里的热气吹到脖颈处,痒痒的。每走几步,她就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别丢下我······”,庄兴只好应付一句,“放心,我不会丢下你。”听到这句话,她就特别安心似的,更紧的环住庄兴的脖子。

(二)

庄兴把她放在沙发上,她只是扭动了两下,就蜷曲着身子背对庄兴睡着了。

庄兴站在沙发边,有点迟疑。但是,最终还是把那套粉色的睡衣放在茶几上,又给那个女人盖上一张凉被。

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有点不习惯的把房门反锁了。

第二天一早,庄兴被葱花饼的味道唤醒,他一骨碌爬起身,脑袋还有点疼。

快步走到饭厅,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豆浆、鸡蛋、葱花饼,一个粉红色的背影在厨房忙碌。他的心脏都快从喉咙中蹦出来了,迟疑着走近那个背影,那人突然回头,两人都吓了一跳。

庄兴有点失望,才想起她是自己昨晚“捡”回来的那个女人。

女人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自我介绍,“我是柳依依,谢谢你昨天收留我。”她说完低头搓着手上的水,很腼腆。

庄兴打趣道:“借花献佛,请你共进早餐!”。说完,两人都笑了,终于打破尴尬。

他仔细的打量她:一张白净的小圆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睫毛又长又密,像个未完全长开的孩子。

“你跟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呀!“

“我其实是第一次喝酒,不知道为什么就醉成那样了。”柳依依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见庄兴在看她,她抱歉的笑了笑,嘴角边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这一刻,她们真的很像!庄兴有点坐不住了,不能让自己想太多。

他从钥匙串中取下一把大门的钥匙,放在餐桌上。

“依依,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钥匙从门缝下面塞进房间就可以了。我9点的飞机去广州,回来应该很晚,就不送你了。再见!”

(三)

汽车发动以后,庄兴抬头看向二楼的露台,柳依依并没有出现。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他在心里骂了自己,“庄兴,你真是够了,她已经不爱你了,别看见谁都拿来跟她比。“

狠踩一脚,汽车如离弦之箭,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四)

见了个非常难缠的客户,庄兴只能坐最晚一班飞机回京。

到家正好是凌晨2点,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是你回来了吗?”客厅传来微弱的声音。

庄兴吃惊的打开客厅的灯,一眼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柳依依。她的面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非常痛苦的样子。

庄兴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依依,连闯3次红灯,以140的时速把依依送到了中医院。“急性肠炎!她一定是吃了刺激性的东西,没有大碍!”急症医生轻描淡写的说。

“对不起!”躺在病床上的柳依依满脸愧疚的说。看着她虚弱又梨花带雨的模样,庄兴无法质问她,为什么赖在他家没走。

挂着点滴的柳依依很快睡着了,庄兴坐在她床边,打量她。有一瞬间,真的以为是林淼淼回来了。

(五)

林淼淼是去年元月正式提出离婚的,非常决绝,她说遇见了真命天子,要追求真正的幸福。

庄兴怎么也不相信,他那么深爱的女人会背叛他。

直到有一次陪客户喝酒,在酒吧里撞见与别人拥吻的老婆,他才恍然惊觉林淼淼有很长时间没有跟他亲热过了,每次都推说身体不适。原来是有了别的男人。

他与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上风。

最后,是林淼淼用酒瓶子砸破了他的脑袋,然后,林淼淼和那个男人消失了。再然后,他收到了林淼淼寄到公司的离婚协议书。

(六)

柳依依出院后,依旧回到庄家。庄兴也没有再提让她离开的事情。

之后的每天晚上,柳依依都做好饭菜等庄兴。他们一起吃晚餐,一起看电视,互道晚安,像寻常百姓家的小情侣,小夫妻一样。

两人相遇的第七天。

庄兴半夜惊醒,发现柳依依躺在他的身边,他怔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翻身,柳依依娇小的身子,被他完全覆盖了。

他身体里的委屈、怒火、伤心,突然都找到宣泄的出口。他听见柳依依喉咙里细微的叹惜,伸出手,触摸到她脸庞的泪水,冰凉的。

(七)

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发动汽车之前,庄兴看了看二楼的露台,柳依依穿着那套粉红色睡衣站在花丛中,美得那么飘渺,让人觉得不真实。

林淼淼留下的那件睡衣,真不适合穿在柳依依的身上,她们骨子里完全不同。

庄兴下班后直接去了商场女装部,挑了几套适合依依气质的衣服,想给依依一个惊喜。

(八)

打开门,家里没有烟火气,依依没有做饭吗?

庄兴放下手中的购物袋,看见桌子上的纸条和压在上面的U盘。

“庄大哥,我是依依,林淼淼是我的雇主,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阴谋。你看了U盘里的内容就明白了。我知道自己在这场交易中是可耻的棋子,却还是为了金钱去欺骗你。我们相处的这几天,我好几次听到你半夜哭泣,白天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你的善良和痴情,让我非常感动,所以真的不忍心继续错下去。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女孩,林淼淼更不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更好的爱人。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

庄兴把U盘插上,电脑上的画面正是他和林依依,依依脸上有泪水划过,每一滴都流进他的心里。

这U盘应该是林淼淼最想得到的东西,一份可以逼他离婚的罪状。

煞费苦心,又不过如此。庄兴不会再掉眼泪,他只是平静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

明天,也许会想念柳依依,也许再也不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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