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封城后，觉光阴时快时缓，冬雪覆盖的小径已无行人，昏黄的路灯下，树影迷离。昔日庭院的热闹人声被广播声取代，窗外嘈杂的汽车声已许久未听到，倒是多了些许鸟声啼唱。花盆里仅剩的几朵雏菊，风情又潇洒的开在苍劲的枝头，繁盛而凄美。
案几上，沏好一壶清茶，淡淡幽香溢满室内，猫咪的呼噜声均匀且恬淡，缓解了我因疫情封城的苦闷。日子长了，仿佛除了做核酸，屋外的纷扰再与我无关。茶香萦绕，有书有猫，是我穷尽一生追寻的生活。如今天遂人愿，搁下了素日里繁忙的工作，品茶读书，养性怡情。
翻开在书架中躺了许久的书籍，20多天阅读了420多万字，而在这36本书中，我对《鼠疫》感触颇深。新冠疫情横行两年，当我已经习惯和它们相处时，突如其来的封城，“蛋尽粮绝”的恐惧，让我有了危机感。如果不是在疫情中的亲身经历，我可能会觉得书中描述的就是一个离我相距甚远的古老传说，或是被作者臆造出来的加工故事而已，而今再看书中描写的鼠疫，就像遁入另一个平行时空，感同身受。“天灾人祸本是常见之事，然而当灾祸落在大家头上时，谁都难以相信那会是灾祸。”加缪精准而写实的文字让他就像个预言家：鼠疫发生初期，民众的事不关己，谣言的喧嚣，少数医生勇敢的呼喊与奔走，才让人们一步步接受疫情的到来。历史仿佛总是在重演，从加缪时代的鼠疫，到今天的新冠肺炎，每一步都像是人类自己在重蹈覆辙。在这无可回避的灾难面前，直面死亡更能展现我们的内心，这是历史的无情，也是人类的悲哀。
关于这本书的回忆注定是难忘的，不仅仅是最初的惊叹与激动，还有这本书带给我的感动。医生的担当与大爱，志愿者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那些在疫情中从利己转为关心所有人的市民，还有那看得见摸得着的爱情、友情、亲情、同情，又为我们在漆黑的世界里留下一盏飘摇不定的灯火，“如果说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永远向往而且有时还能得到，那就是人间的真情。”或许，就像书中结尾所写：“据医书所载，鼠疫杆菌永远不会死绝，也不会消失，它们能在家具、衣被中存活几十年；在房间、地窖、旅行箱、手帕和废纸里耐心等待。也许有一天，鼠疫会再度唤醒它的鼠群，让它们葬身于某座幸福的城市，使人们再罹祸患，重新吸取教训。”而我相信，不管是哪座幸福的城市再罹祸患，人类的团结终将让我们战无不胜。
合上书页，心里亦久久不能平静。时光兵荒马乱，人世风云莫测，我久居的长安城，古老的长安城，看上去依然繁华潋滟，但它早已不似世人仰慕的汉唐国都，一场疫情将它的脆弱展现的淋漓尽致，我仿佛置身在《鼠疫》的世界中，忍受着比书中还要荒诞的现实世界。秦汉风云，隋唐烟雨，其间多少沧桑悲凉早已风烟俱净，那高耸的城墙，好似一位看尽山河起落的老者，孤独又苍凉的守护着那个早该清醒的梦。
世事维艰，虽有柴门陋室可蔽得风雨，却怎比得上书卷满屋自有雅趣。困于斗室，品茶读书，强作修行。不见万物凋零，便少添许多惆怅。人世万千风光，都暂且搁置。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去亭台小坐，行看如梦山河，不负苍天厚爱。
（2022年1月21日 于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