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 杨    梅

              胡99    2017-04-30

        每当春尽夏来，杨梅由青开始透出一点淡淡的红，进入成熟的季节里，总会让我想起杨梅，想起家乡的杨梅。

      杨梅是水果中，甚至所有食物中我最爱的一种味道和感觉。

        故乡的杨梅，对于我来说，不全在于它的口感，还有另外的一种‘味道。倘若我爱故乡，不如就说我完全是爱的这叫杨梅的果子了。

       相思的杨梅，它有着多么惊异的形状，多么可爱的颜色，多么甜美的滋味呀。

       它是圆的，和大的龙眼一样大小，远看并不稀奇，拿到手里，原来它是满身生着刺的哩。这并非是它的壳，这就是它的肉。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满身生刺的果子是不能进口的了，否则必须要用什么刀子削去那刺的头端的吧?然而这是多虑。它原来是希望人们爱吃它的。只要等它渐渐长熟，它的刺也渐渐的软了，平了。那时放到嘴里，软滑之外还带着什么感觉呢?没有人能想得到，它还保存着它的特点，每一根刺平滑地在舌尖上触了过去，细腻柔软而且亲切——这好比最甜蜜的吻，使人迷醉啊。

       颜色更可爱呢，它最先是淡红的，像娇嫩的婴儿的面颊，随后变成了深红，像是处女的害羞，最后黑红了——不，我们说它是黑的。然而它并不黑，也不是黑红，原来是红的。太红了，所以像是黑。轻轻的啄开它，我们就看见了那新鲜红嫩的内部，同时我们也染上了嘴的红水。说它新鲜红嫩，有的人也许以为一定像贵妃的肉色似的荔枝吧?那就错了。荔枝的光色是呆板的，像玻璃，像鱼目；杨梅的光色却是生动的，像映着朝霞的露水呢。

       滋味吗?没有十分成熟是酸甜的，一成熟了便是单甜。这甜味决不使人讨厌，不但爱吃甜食的人尝了一下舍不得丢掉，就连不爱吃甜味做也会完全被它吸引住，越吃越爱吃。它是甜的，然而又依然是酸的，而这酸味，须待吃饱了杨梅以后，再吃别的东西的时候，才能领会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的牙齿酸了，软了，连豆腐也咬不动了，于是才恍然悟到刚才吃多了杨梅。知道这个。然而仍然爱它，仍须吃个大饱。它真是世上最迷人的东了。明知吃多了，不能吃其他东西，仍是还吃。

       我对杨梅的爱好程度，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三五斤杨梅放桶里，加上水，我边洗就可边把它吃完的。

       这么美妙的东西，当然现在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可年少在乡下的时候，一年能饱餐一顿就算是不错的了。

      那时我自家没有杨梅树，只有离家四里地的＂干冲大塘＂盛产杨梅。端午节前后，用竹筒量一筒麦子，到那儿去兑杨梅吃。杨梅都挂在主人家的树上，主人是舍不得花时间为你去採摘的，要你自己爬上树去取，边摘可边吃。这正合我意，一来我喜欢爬树，善于爬树；二来可饱餐一顿，用麦子兑换的杨梅可拿回去再吃。

       我属猴，天生有爬树的本能，两手左右一攀，腿一抬一登，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选向阳的一面、杨梅熟得最透的树叉上坐下，左手把树枝拉过来，右手就摘着往嘴里面塞，我吃杨梅是很快的，不要吐核，放到嘴里牙齿还未来得及靠近，就囫囵咽下去了，故也不会酸到牙齿，会吃得更多。

     一旦 上了杨梅树，我没得一两个小时是不会下来的，不过都是几十年的大树，要是树小，怕是一树杨梅都要被我吃光的。

       主人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这样一个能吃杨梅的人，吃了几个小时还不下来，主人心里急得啊?又不好说，自认今天倒霉罢了，因为卖杨梅历来都是允许吃的。

       吃得肚子如充足了气的蓝球，肚皮碰到那树枝，把树枝都弹得摇摇晃晃的。再摘些用麦子兑换回去，下得树来。主人拉长着脸，嘟起嘴巴，一脸的不高兴，心里在暗暗的骂我：杨梅啊，你怎么不胀死他呢?来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参加工作后，种植杨梅的多了，收获的季节，市场上遍地是红艳艳的杨梅，可每次提几斤回家，吃上一两抓就没兴趣了，再也吃不出家乡的那种快感。

        但我喜欢买些杨梅冷冰着，一年四季随时可从冰箱取出来吃，让它将我带去年少时家乡＂干冲大塘＂的杨梅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