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个月吧。
我细数着日子,想抬头看看窗外,一转头,看到了一张张上面挂着很多水管,旁边连接很多线的病床,忘了说,这边的病房里的病床,很多很多,请原谅我现在脑子不大好,数不过来,无法告诉你们一个确数,我们一起称它很多很多,好不好?
一阵哭声,把我刚溜神的脑子拽回了病房,我眼睛说着耳朵找到的哭源看过去,然后转过头看天花板,嘀咕到,现在是早上,今天是第28天,这是第29个,嗯?是哪一天多了一个人被拉到太平间,我想想,我想想,想不起来,头有点疼,还是睡会儿吧。
突然想起来,隔壁的姐姐,也来了有14天了吧,怎么办,那个姐姐不和我说话,我好想和她讲讲话啊,长的好漂亮啊,说什么呢?问她每天晃来晃去的男人是谁?不好吧,肯定是她老公,那另一个偶尔来的是谁呢?那个每周周末来的乖巧懂事的孩子是谁?不行不行,美姐姐肯定会嫌弃我话多的,那我。。。
姑娘,那个。。我行动不方便,这边有些香蕉,你要吃吗?
啊?!!美姐姐和我说话了,我最喜欢吃香蕉了,好啊好啊,正想点头的时候,又想,万一美姐姐觉得我好吃懒做怎么整呢?还是不吃吧。思考的过程中,一直盯着美姐姐看着,不知道做什么决定好。不过,这个姐姐好美啊,脾气又好,真好。
难道你是耳朵不大好?美姐姐看着我说。
我还反应过来,美姐姐笑着把香蕉从她床头柜上移到了我的床头柜上。
忘了说,我们在耳鼻喉科室。
我本想解释来着,可是,好像美姐姐误以为我耳朵残疾后很照顾我,我就继续撒谎,装残疾。
那天,病房来了好多人看美姐姐,有一个小哥哥,有一个大哥哥,有一个小朋友,当然还有那个每天晃来晃去的男子。
男子说,我有点吃不消了,都一个月了,你们谁能扛得住谁来。
小哥哥说,你他妈都干什么了,主治医生你找的么?医院你打点的么?钱是你花的么?你老婆你照顾一下过分么?当初死皮赖脸的要娶她,现在出了事你还真是大难前头各自飞啊!
小哥哥快给他一拳,小哥哥快给他一拳。我内心狂叫着。
男子说,真他妈受罪。
美姐姐哭了,然后那个小朋友擦擦美姐姐的眼睛,也跟着哭了。美姐姐说,要不回家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房子和财产都分一下,就不拖累你了,我的病治不治都用不着你掏钱,我的病好不好都不用你担心。你走吧。
你走吧。这句话说的好绝望,让我想到了当年我和我男朋友吵架时,很平淡的说,可以了,就这样吧。
可能人在最绝望的时候,能稳住的只有自己的仪态和不可撼动的自尊了,该留下的,留下,留不下的,不牵挂,人生就是一个教你怎样做加减乘除的过程。
小时候,做加法和乘法,
长大了,做减法和除法。
男子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后来沉默了。
好希望自己是真的耳朵残疾,真不忍心听到这段对话。
每天看着这来来往往的病人,我都觉得生和死不过是在见证一些人而已,之前微博里有人说「女人不到你生孩子的那一刻,你都不能确定你嫁的是不是一个人」
错了,生孩子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挫折,当你面临生死的时候才真的知道,你的人生里有多少人是真的活着的。
啊~义工过来啦,我要出去和我的朋友聚聚啦。
对。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茉莉,我的朋友叫苗苗,我住院后他一直陪着我我,而且他的世界只把我一个人当朋友,我喜欢这种独特。
怎么认识的?
嘿嘿嘿嘿~溜出去吃饭的时候,倒在垃圾桶旁边的时候,它添了我一下,然后我把午饭里的骨头给他吃,然后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