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打少年时代不再在床上画地图开始,椰子树就和陈年风雨同舟团结一致,但在这一刻,这家伙竟然目无法纪,擅自行动,和陈年离心离德了。
事情闹大了!
完了完了,陈年再次闭紧了双眼。
大约椰子树就是今天聚光灯下的焦点,至少在他不甘蛰伏茁壮成长以后这一段时间,他是天底下最靓的仔。
医生无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恼羞成怒,对着陈年大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然后狠狠一扬手,给了椰子树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啪——”
“呃……”
一声低沉的惨叫响起,陈年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捂着裆部,双腿并拢,曲着腰,脑袋紧贴在膝盖弯,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他嘴唇张开,牙齿紧闭,露出粉红的牙龈,眼眶里珠泪潸潸。
椰子树差点没被连根拔起。
黄小亮在外面听到陈年的叫声,急忙间推门而入,却和慌不择路想要躲出门的医生撞了个满怀。
“咋啦?”黄小亮茫然道。
医生见来路被堵,仰头看是黄小亮,一扬手,又给了黄小亮一记耳光。
“啪——”
这一记耳光,打得黄小亮满天星斗,熠熠煌煌,仿若银河之碎琼,又似玉潢之寒霜。
一时风云变色,山河黯淡。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门内外两个男人,一个羞愧得要死痛得要死,一个懵逼得要死。
在结结实实被扇了一记耳光之后,陈年那棵椰子树很快枯萎下去,如同一条无家可归的奄奄一息的沙皮狗。
天堂地狱秒间一个轮回,陈年像是被观音菩萨收了宝贝的妖怪,没了法器,束手待毙。惊不是,怨不是,怒不是,总之通体一个不自在,直到医生回来为他继续手术。
坐在旁边的黄小亮看医生不停忙碌,憋得实在难受,忍不住问道:“医生你刚才为么子打我?”
医生面无表情地乜了黄小亮一眼,没说话。
黄小亮沉默片刻,突然一字一顿地叫道:“姚沐澜医生!”
姚沐澜转头吃惊地看看黄小亮,又垂头看看自己的胸牌,然后还是不说话,继续做事。
陈年也大感诧异,不知道黄小亮意欲何为。
“我问你呢?为什么打我?”黄小亮提高了音量,“你就不怕我投诉你吗?”
你都已经这么说了,基本就不会投诉了,陈年想。
姚沐澜像没听到似的,根本没反应。
“天哪!姚沐澜同志,难道你都不给我一个理由么?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我妈都没有这样打我。”
姚沐澜脸微微一红,依然沉默。
“你为么子现在不赶我走了?”黄小亮又问。
姚沐澜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为打了我而难过?”
姚沐澜继续沉默。
“你别难过,我不怪你。”黄小亮的声音越发温柔,“是他的不对。”
姚沐澜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替我兄弟向你道歉。”黄小亮指着陈年诚恳地说,“他简直太畜生了。”
姚沐澜偷偷瞥了陈年一眼,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说话。
“下班后请你吃饭,向你赔罪。”
姚沐澜低头不语。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姚沐澜暴打畜生。”黄小亮继续喋喋不休,“打得漂亮!”
姚沐澜转头盯着黄小亮,眼神像看怪物一样。
到这里,黄小亮算是基本铺垫到位了。此刻,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吧,花木兰可以女扮男装十二年,但换做是你,姚医生,你连一天也扮不了。”
紧接着,他望一眼姚沐澜,再望一眼陈年,问道:“姚医生,陈畜生,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姚沐澜愣住了。
陈年转头看向黄小亮,然后又看向姚沐澜,也不明所以。
黄小亮则留下呆愣愣的两人,转身出门。
手术继续,麻醉、切除、缝针、包扎……
手术完毕,一切收拾停当,姚沐澜捏着一个小小的透明胶袋,里面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问陈年:“请问,这个你要保留吗?”
“什么东西?”陈年懵圈。
“这是你的骨肉,要留作纪念么?”
陈年头一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半个月后,椰子树重获新生,但长得跟千年树妖一样狰狞,一样陌生,弄得陈年都有点不敢相认。
简直欲哭无泪。
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无碍使用。
当然,这是后话。
黄小亮搀着陈年离开手术病房,往医院门口走去,一步一回头,像是有点恋恋不舍。
“这妞真特么彪悍!”黄小亮说道,“你猜她会不会追出来叫住我?”
陈年大惑不解,问道:“啊?为什么?”
“等着瞧吧!”
就在此时,身后果然传来姚沐澜的声音:“那个,等一下。”
两人回头,就见姚沐澜袅袅婷婷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欲言又止。
黄小亮一喜,马上撇下陈年,朝姚沐澜奔去。
陈年只得像只鸭子般叉着双腿一摇一晃地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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