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睡眠逐渐转好。早晨依然四点起,一点儿也没觉得困难。简单收拾后就开始练字。
一年前买的软笔字帖,一份诗词,已经全数临摹完;一份唐僧译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练了一半多。我对经书没什么研究,但直觉这些字词有美感,即使完全不懂它们的涵义,也没来由地就能安静下来。写着写着,也能发现些有意思的地方,比如有些句子你尝试着断句,便会发现有些字词其实我们常常见到,但又不觉得它是在表达我们常常见到的那些意义,因为总感觉狭隘不足。
因为有些字并非简体,特意在阅读APP里找了原文来对比,顺便看看注解。有意思的是,注解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读者的笔记:
11岁选专业。25岁博士毕业,并成为省级学术十大青年。觉得教科书不行,27岁步行出国历险+镀金,途中2年。29岁进入那烂陀学术顶级实验室学习5年。34岁高校游学。40岁回到那烂陀实验室,成就霸业。43岁回国,翻译,出书,教学,开创了法相、唯识两大学派,培养了4个院士级的徒弟。63岁去世。这就是《西游记》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唐僧玄奘。
我没有考证这位仁兄的说法是否准确,不过单单这样粗略一看,不由得就觉得唐僧在学术研究的路上真是牛逼。
练字一般持续一个多小时,然后六点出发去跑步。途经一片小树林时,一抹身影轻轻抓了我的眼球好几次。那是一个中老年女子和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女子身形矮小、精瘦,穿一双运动鞋和日常的衣服。她就站在路边旁若无人地做着上下拉伸的运动,身旁的自行车像个忠实的老伴,车上挂着一只黄色的手提袋。看上去她并非专程早起锻炼,而是出来买菜或上班的路上,顺便锻炼身体的吧。这状态既随意又认真,我很喜欢。
公园里的晨间一如既往地热闹着。跑过一处广场舞飞扬的路段时,又一抹身影抓了一下我的目光。那是一位矮小健壮的老大伯,白色的棉短袖下,是一天黑色宽松的舞蹈裤。他用大大的竹扫帚扫着地,引人注目的是他嘴里叼着的烟,一副世俗的悠哉模样,好似对这人间认真又不屑。我也喜欢。
不到一个小时跑下来,汗珠在周身热烈流淌,是对这清晨的奖赏。林间清风再一阵阵拂过,整个人别提有多清醒。
结束后,是一定要走去那家隐藏在热闹街巷里的面馆——一家叫“回民面馆”的老店——吃凉面的。来吃凉面的顾客都是一到店门口就亮着嗓子叫一声“拌(方言音‘笨’)碗凉面”,然后留在店里吃的顾客就拿了小蝶夹满满一碟泡菜,再倒上一小杯凉开水,找个位子坐下等面来。
我以前从不知道这家面馆,直到前段时间发小领我吃了一回,我便日日想着了。每天能起这么早,得有这面和泡菜的一份功劳。他家的面就是比别家的要爽口一些,那自制的泡白菜酸爽开胃,别家更是难比。昨天见着他家自己卤的牛肉,闻着味道实在香,咬咬牙就要了一份,十块钱,七八片,数量少,但每片又厚又大,关键口感味道都绝佳,想想这钱花的也算值了。只是这金贵的吃法是不能日日都行的。
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往往赶着上班干活的人都会打包带走。匆忙间,难免有出错的时候。一个洪亮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小小的面馆里撑开:
“已经拌了啊?那没事,也算我的。我多出一份钱。”
声音的主人是个粗糙、黝黑、矮壮的中年男人,他要了两碗面,似乎是要求没有说的足够及时,导致老板做了一碗“无用”的。这样的小矛盾在每个早点铺子里几乎都会上演,我见过不少斤斤计较的年轻顾客为了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错误当场吵得不可开交,非要争个自己的面子。而能够做到如此“包涵”姿态的,已经很少,印象里似乎只有像家乡这样悠闲的小城,人们才有时间去包涵一碗“无用”的面条。这样的包涵似乎只停留在老一辈人身上了。
七点多的菜市场及周边已经热闹起来。我仿佛慢慢看着这个城市苏醒过来。我总以为,菜市场和早点街才是一个城市生命力的源泉,人们的生活几乎都要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