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对于持有的事物往往不太珍惜和在意,因为一旦这种“拥有”的感觉确定则实质上就是被“拥有”的事物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继而使用、感受ta们就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而这些被“拥有”的事物就会逐步丧失其原先独立而强烈的形象和价值感,于是在个人的意识中最终被遗忘。但这种“遗忘”并不是说它们不再重要而是说在人的意识和情感范畴内它们不再被当做需要被及时处理的优先事物了,因为在潜意识里它们已经等同我们或者说至少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再也感受不到它们“有形”的存在。这就好比是我们身体的某一部分,一般情况我们不会刻意去感受它们的存在,说得再直白点,我们不会认为自己双手的重量是我们生活的负担---每天扛着双手是件麻烦的事情。事实上没有这双手我们才会觉得是真正的不方便。因此在我看来,凡是能真正融入我们生活的事物才是我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事物,是我们的真正的依靠和依赖。
我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才真正远离自己的家乡,此前的19年我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看着相同的天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喝着同一处的水。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人也只是我熟悉的父母、朋友、同学,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连续。
我偶尔也会想想远离这片天空恣意那份洒脱但从未真正感受过离开后的情绪,直到那年去福州上大学。
那次是我的父亲送我入学的。在路上我们还遇到同去福州大学求学的蒋志辉同学一家,他的父母同去送他。那时候我们还是坐的绿皮火车,没有空调,一路上只有呼啦啦的摇头电风扇,人还特别多,环境嘈杂但极具生活气息。当年从长沙去福州需要坐车19~21个小时,因为中途逢车就必须等停,所以中间得在车上过夜。
父亲与我都是不善于言谈的人,不过这次因为是远走他乡又恰遇到同赴一所学校的乡人,自然而然地我们就攀谈起来,以求以后我们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现在我已不记得那时父母们及我们聊过些什么,但当时及后来发生的事有几个细节我一直记忆深刻。
其一是我与父亲都是较为含蓄的人,因此在我印象中我们极少亲近。而这次我们有几天时间单独相处,父亲给我的不再只是威严的一面,他变得很柔和。一路上他细心地叮嘱我一个人远离家人应如何照顾自己又告诉我不要怕事但也别主动惹事。有些话他反复的诉说如同一个老妈妈,那时觉得厌烦,如今回想却觉得特别温暖。
在火车上过的夜晚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们买的是坐票,睡觉自然就不再是件舒服的享受事,但我却靠着父亲一觉睡到天亮即便车上并不安静。早上起来的时候父亲催促我去洗漱然后给我买了早餐还给我剥了家里煮好的鸡蛋。这些都是我此前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温情时刻,只有母亲才会给予这样的细腻。
其二是我们到了学校报到后,父亲带我去买日常用品,一应用品,事事具细。父亲带我买了洗脸毛巾、洗澡巾,纸巾,脸盆,衣架、塑料桶,开水瓶、水杯,锁,剃须刀甚至还有钥匙扣。那个钥匙扣我一直使用到现在,尽管不知何时有些配件脱落丢失我也从未想要更换过。也许钥匙扣不再只是钥匙扣还是我与父亲曾经独有的联系和他对我的关爱。
其三是父亲带我去学校南门办理了建行的银行卡,以后的生活费、学费都会存在里面供我取用。那张卡伴随我走过了四年大学时光,而那几年我家正遭遇困难但家里从未少过我的费用让我安心的上学生活。卡的密码是父亲的生日,时至今日我常常无法及时回应父亲的生日时候,每次都需要借助这个密码来告诉自己,因此每每至此总觉得自己是不孝的。
离家上学发生过的那些事已经过去十几年,有些已经忘记在记忆的深处不自知,有些却不时的被回想那份温暖。年少时常幻想外面世界的新奇甚至觉得应该逃离自己家会是一种美好,但离家的时候父亲的关心却让我感受到家就在我的心里,离开了就会想念,会时时想着回来。因此那些年每次回家前从有几日无心睡眠,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行囊。之后回到家就似鱼儿回归到水中,这才是生灵的地方,特别的舒适畅快仿佛灵魂上的抚摸。
大学毕业后我就回了长沙工作,一直到如今。我在长沙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想今生或许就在此度过了,这是现实。但父母的家依然是我想念的处所,哪里有我熟悉的味道,有曾经生活过的天空土地,有呼吸过的空气和喝过的水,关键还有许多熟悉至命里的父母、亲人、朋友、同学。
当然社会在不断发展,人也在不断成长,因此并不是任何在我们成长路上出现的有益事物就必须陪伴我们一辈子。许多的事物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会失去其原有的价值和存在其意义,对于这类事物我们可以怀念但不应执着,否则人就不能真正获得成长。
过去应当被怀念和感恩,当下应当被珍惜和拥有,未来应当被期待和向往,而我们一直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