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南方乡镇。
所谓乡镇,不过是乡村到城镇的过渡产物。任何过渡总是包含新旧交替,同时浸蘸了人们的喜怨和焦虑。它推倒一排排祖传瓦屋,替以一幢幢拆迁安置楼。这大大淡化了乡村传统的宗亲纽带,却无法使人摆脱与生俱来的泥土气息。这种气息和土地上新建的现代化建筑微妙地反应,有时能满足一些人猎奇的兴趣。
因为家里开百货店的缘故,我得以在北上求学前的十几年,遇到很多和我一样庸俗,肤浅,而又奇怪的顾客。他们有的经常出现在店里,有的离开后便再未光临,一如我后来遇到的许多许多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记忆在离开家乡七年后才苏醒过来,毕竟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细想起来,那些都是极为常见的普通人。他们既不至于穷困得进入扶贫名单,也不至于富裕得登上当地报纸。在各种或常规或古怪的排行榜上,这里的人和事永远处在最不起眼的中间部分。新闻里不会报道这个地方,书籍也不会去记录这里人的离合悲欢。但我是从这个地方生长出来的,我自觉有必要写一写这里的人和事,以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如今这条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