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有了一点头绪,在昏暗的夜色笼罩下,知道论文的框架怎么梳理更好一点。有了思路,我就不慌张不着急了,思路理清,写论文改论文分分钟的事情。正在我收电脑,打算休息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如沐春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我很诧异。
“妈,怎么啦?”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我刚刚去你那个龙潭圩得大姨家,说,她们家来了个女人,跟她儿子认识,资兴那边的。她想在这边找个男人。她以前那个男人死了,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儿。然后我就想到对面的红仔,他之前跟我提过让我帮他介绍一个。现在不是正好,千里姻缘一线牵。”
紅仔是住在我家對面的上了四十歲的單身男性。跟她老婆已經離婚好幾年了。具體時間並不清楚。關於他家的印象,我也是知之甚少,因為常年在外讀書的緣故。
她老婆人還不錯,人很開朗。沒事喜歡到我家串門。他們有一對兒女。按理說,原本是應該很幸福的。可惜這個家庭在發生一件事後,徹底崩塌。紅仔那時候跟她老婆都在廣東打工。有一天他發現他老婆別人開車送她回來,通過表情,動作,笑容看出這個女人對自己的不忠。從此之後,他念念不忘,開啟了折磨她得道路。
他有過一次暗示她的經歷。可是,終歸沒用。他不相信她。
而她則失口否認。她也覺得想跟她一起好好過日子。可是她覺得這個男人不可理喻,時不時打她和自己的大女兒。整天無理取鬧的糾纏他。
女兒看到自己的父親那樣對自己的母親,必然是站在弱勢的母親身邊。這是早已劃定了陣營的。女兒幫媽媽天經地義,可是父親受不了女兒的自私偏心。他覺得自己是受害者,自己的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了,我寬容她們,我大度,相反你竟然死性不改,還連同女兒來說我。
多少個日夜,都在上演著爸媽吵架,女兒勸架,全家狼嚎的場面。這樣撕裂的家庭,註定不能長久。不要說什麼為了小孩,婚姻破裂也要表面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以免小孩擔心。沒有。當一切破裂了就是破裂了多說無益。
離婚。
就這樣兩個人開啟了各自的生活。他去了廣東。兩個小孩判給了媽媽,他老婆帶著兩個小孩在家。
後來的某天,我暑假回來,聽說,她要結婚了,嫁給一個株洲的男人。這個株洲的男人是那時候在她孃家修建馬路時認識的。總之她要離開這裏了,意味著以後很難再會回來,回來串門,找媽媽嘮嗑。我竟然有些小小的遺憾。
今年暑假回来,又听妈妈说,她得了癌症。我有些懵,怎么说得癌症就得癌症。癌症就像是现代人的传染病。总会在你感觉似乎开始抓到幸福的尾巴时,癌症就像幽灵一般涌现在你的喉咙,让你痛苦不堪。两个小孩身处这个破碎的家庭已是一种不幸,然而更不幸的是,当她们的妈妈放下矜持,放下过往要为自己真正的做回主,寻找人生的幸福,为孩子们成一个家时,可惜自己得了癌症。
或许连她自己,她小孩都不敢相信吧,现实的残酷竟然到这种地步。
夜色在马路的灯光下拉开帷幕。这是一个温暖有风的晚上,爸妈在吃饭。我早则坐在凉床上玩手机。正在这时,家住在下面龙潭圩上的大姨来了。顶着一头苍苍白发,步履矫健,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只是还是瘦弱了些。后面还跟了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黝黑,粗粗的身材,穿了件有油渍的红白相间有裙摆的衣服,底下套了个黑色的裤子,一看就是庄稼人的模样。她的面庞没有一丝一毫的美,但是她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活力。
外表的浓黑完全掩盖了想要一探这个女人究竟的心思,只是如果我是男人,我应该不会喜欢她,断然也不会想同她过日子。总之我还是太年轻,以貌取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知道外貌并不能当饭吃,唯有责任,品格才能撑起一个家。
她说她是永兴人,地理的知识一下浮现在我的脑海。不就是郴州出去吗?离开衡阳的耒阳已经很近了。外地人跑来找老公,真佩服她的勇气。我如果是她这样得境况,我是断然不会如此的。女人也该独立自主的,就算生活再苦,命运再不公,也不会去倚靠一个男人的。可是作为外人的我,纵然道理再多,也无权职责她,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聊天的过程中,知道她之前在砖厂上班,一个月三千八的工资,让大家对她刮目相看。对她的长相,她的黝黑,她那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长相有了自己的理解,也更理解这个外地女人了。甚至我也有了片刻的同情。按理说,我不该有感情的。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他们眼中的小孩,旁人。我没有发言权,同样地也不会有人在乎我对这个女人的想法。
当我开始梳理这个女人前半生的命运时,我竟然有些佩服她的勇敢,她的自强不息了。我承认我被她打动了。自己的男人病重,于是自己拼命挣钱在砖厂那么辛苦的地方,很多男人都不能承受的地方,只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这个女人很有责任感。她不抱怨,她勇敢承担。后来,自己的男人死了,想再找个老公,给自己十二岁的女儿找个爸爸,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我开始也有些理解她了。
这样坎坷的命运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所以当亲耳听到以为是在放苦情剧,它那么不真实。这个女人经历过很多,自己男人死了。这应该比离异更让人没办法接受。可是她走过来,很是坚强。虽然大姨说,她说一次,哭一次,感叹自己的命运为何这么苦,旁人也是安慰几句,没了答案。
夜色裹着蜜糖,大家大声地聊着跟相亲无关的琐事,这时,男主角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闯了进来,他大概也明白了一切。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他并没有正眼看今晚的女主角。只是迅速的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朝玫瑰色的夜色走去。大家都很诧异,对于他迅速离开的背影。
“你去干嘛?”爸妈呼唤着他。
“我去买些水果来。”
女主角身子微微前倾,朝门口的背影看,一副诚心诚意的表情。这个安静的女人把脸捧在手心里,好像在抚摸她那黝黑的面容,同时她渐渐放眼朝那鹅绒般的夜色望去。
再回来时,男主角左手右手已经全是水果,各种各样的水果。香蕉,西瓜,哈密瓜,石榴。仿佛他把水果摊搬到了我家,我有些诧异。男人相亲的时候,要表现得这么殷勤吗?
种种表现,看得出,紅仔还是很想能成功的,他很想能成一个家,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他肯定也为自己考虑过,自己的晚年生活,是有人陪伴的,而不是一个人孤苦到老。从他离婚那一刻开始,他的生活就是凌乱不堪的,但是假如他能回到起点,能慢慢地重新再走一遍,他肯定会从前面那段失败的婚姻吸取教训。
我曾预想的扭捏,惶恐在男女主人公身上都没发生。或许是年龄摆在那儿的原因。不再是二十好几的楞头小子,啥也不懂,还害羞,还不好意思。这场三四十岁的相亲,不需要害羞,只要勇敢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大家都阐明了说,有什么说什么。啥都明码标价,看对方是否符合,是否想要真正过日子。
也许我没办法理解,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男女主人公,聊上了天。我有时会想,不需要相处一段时间好好相处吗?可,当妈妈作为中间人,问他们得想法时,两人对对方并没有不满意,这样也就够了,也能凑对。夜色浓黑中,男女主角甚至开起了玩笑,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大家倒显得多余起来。
这时风已经停了,眼前是一片嘈杂,明亮的夜景,有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的声音,还有大地的风箱使青蛙鼓足了力气发出连续不断的风琴声。女主人公坐在男主人公摩托车坐在后坐上,离开了我家。夜色朦胧中,女主人公仿佛仅仅依偎着男主人公,幸福化成了这晚最美丽的歌谣,与星月相映,与蝉虫齐鸣。
第二天,这个外地女人便在男主人公家里了。两人齐进齐出,好像很恩爱的样子,像在一起很多年的感觉。没有丝毫的生涩和扭捏,不自然。这是我没办法理解的速度。这个外地女人确实勤劳,紅仔家里在修建房子,她帮忙递砖,阳光下他们勤劳的身影,仿佛撑起了他们能够预想的未来。
“看来这次是真的!”大家晚上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这样感叹和祝福着这对新人。微风吹来,心旷神怡。一天的辛劳也在对这对新人的希冀中,截取一段,也能成诗成画。
可是到了第三天,剧情发生了反转,是我预想不到的。她要回家一趟,回家去扯花生。紅仔送她去行廊上车的。好像说,过几天再过来。
晚上,紅仔到了我家,同妈妈讨论起她。我们才有了对这个女人的另一番理解。活灵活现的,我们真的是遇到了骗子。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今天去送她,她好多东西,蛇皮袋子四五袋,也不知道装了些啥?
你没问她吗?
没有。
我今天看她上车之后,到下一个镇就下车了,连同她的大包小包,然后被一辆摩托车接走了。
不是吧?
不应该啊,她说她是永兴的,怎么会在隔壁镇就下了,难道她是隔壁镇的?
于是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她的理解。原来这个女人是来骗钱的。还好,那天,他带她去他妈妈家吃饭,只塞给她两百块。不然亏大了。听爸爸说,紅仔是一个特别小气之人,以前就用不给钱她老婆花,那时他老婆还向娘家的姐姐要。
妈妈听了,也急忙解释。她说,她本来是想牵线搭桥,可不知这个女人也骗了她。她骗了所有人。这种人很可恨。真的打的是感情牌,博取同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欺骗了紅仔的一片真诚。
我不知该说什么,对于这幕狗血剧。相亲到欺骗,谁能说清楚这事情的原委呢?你我都不能。紅仔还说,跟她在一起这两天,天天讨钱,让他给买衣服。我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就这么不能矜持吗?
穷到向男人乞讨?所说的在砖厂上班是假得吧?还有出门怎么会不带身份证呢?还说手机没有钱,不愿透露自己的号码。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我们不得而知。各个细节都可以认定就是一骗子。我不再想去揣测这个女人真实的境遇是什么,去猜想她形骗有多么的言不由衷,去解释这个女人也许有难以理解的苦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知道她不该骗人。
这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那个晚上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圈套,迫使每个人都付出了相应的感情,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