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初中的时候,十二岁的那个暑假,我跟村里一个同伴一起去5里外的县城捡西瓜皮。西瓜皮可是好东西,馕可以喂猪,那时家里养了好几头猪,饲料又太贵,放学以后我和弟弟妹妹便分头去野外采集猪菜。乡下种瓜的人都把瓜挑到城里去卖了,所以要捡西瓜皮还得去城里找,大街小巷,车站菜场,那儿才有别人随手扔掉的西瓜皮。西瓜的皮也是一个宝,妈妈把西瓜皮洗净,用刨子轻轻地把西瓜皮一缕一缕刨下来,晒干,连同丝瓜皮一起,炒成一盘可口的菜,给我们兄妹几个的早餐下稀饭。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又饿又渴加上热气上身,我突然就晕倒在马路上。同伴吓得丢下我回村里喊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叫上他的儿子,把我用板车拖到她家,给我水喝,又喂了饭,然后在我身上不停地用白酒搓,直到搓出一身的红斑,直到我苏醒过来。
我永远记得这位救过我的大妈。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人施救,也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2
后来,我读完大学,参加工作。我觉得贵人,就是那些能在仕途上给予提携,提供实惠,或是能提供特殊关照的人。身上披着各种头銜,手上捏着各种资源,一个电话,一个点头,都可以改变一个的命运。
再后来,我顺应时代的潮流,做了一名普通的自食其力的淘金者。对贵人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前几年,在一个华灯初上的傍晚,母亲骑着三轮车带着儿子,从外面兜风回来。在一个高架下面,从旁边忽地弛过一辆普桑把母亲的三轮车噌了一下,儿子从车子上摔了下来,母亲被三轮车压在身下。
我是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才赶过去的。现场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焦急地等我,并且报了警。他们正好开车路过,看见前的普桑噌到了母亲的三轮,并用手机在第一时间拍下了对方的车牌。夜晚的拍摄效果很差,但还是给赶来的警察留下了侦破的证据。
母亲得到了赔偿,对方得到了惩罚。
母亲的脚动了手术,尽管现在脚里面还留着钢筋,但总算是恢复了行走。
母亲对这两位小伙子千恩万谢,示意我拿点钱去谢人家。两位都断然拒绝了。后来,我和弟弟等母亲出院以后,又找到这两们小伙子,根据母亲的意思,硬塞了2000给他们作为报答。
用母亲的话说:做人要懂得谢恩。小伙子是我们的贵人。
都说贵人是年长的人赐予给年轻人,谁又说年轻人不可以成为年长者的贵人呢。
3
也是一个放学的傍晚,我去接儿子放学。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我无意间瞥了一眼路边的小树林,看一个少年坐在草坪上,身边放着一辆自行车,目光有些呆滞。
我想是哪个放学的孩子坐在路边休息吧。就没有在意。
等我带着儿子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少年还坐在原地。天色已经暗下来。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停下车,走过去。
问他哪个学校的,家住哪,少年一声不吭。
我敢肯定一定是在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儿子极力安慰他,并把他带回我们的家。
我让他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小心地对话。原来孩子是隔壁区一个学校的,离这有近三十公里,妈妈出轨,爸爸和妈妈闹离婚,家里天天鸡飞狗跳,小孩子不想上学,想离家出走。
多可怜的孩子呀。
我心疼地跟他做着一些沟通,虽然我不懂什么心理医疗,但我作为一个父亲,明白孩子此刻有多么需要关怀。
呆了三个多小时,孩子终于被我说动了。我给他的爸爸通过电话,告诉他们别担心,孩子在我这。然后我把孩子的车子放进我的后备箱,把孩子送过去。
孩子的奶奶和爸妈在家已经哭成一团了。见到孩子,一家人搂在一起,泣不成声。
“好人啊!”“贵人啊”一家人不停地拉着我的手说谢谢。
离开少年的家,我的心里也被一种温暖打湿了。我居然也能别人眼里的贵人。
如果我可以,我很乐意成为这样的贵人。
4
有人总是抱怨说,人心越来越冷漠。其实,社会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冷漠只是人们用以自我保护的伪装,热心总会遇到集体爆发的时候。
有一个倔强的老太,在一个园区里捡破烂为生。还经常跟同行为几个瓶子几片破纸箱吵架。
一次老太太在办公室的洗手间跟家人通电话,被一个小姑娘听见了。才知道老头子有病,唯一的一个儿子也有病,全家人就指望着她捡破烂卖钱,给他们抓药、过日子。
老太太的不幸很快在园区传开了。大家开始动员给她捐款,但老太太就是不肯收。
于是,一场别样的爱心接力在园区默默展开。
跟他吵架的同行再也不来了,还从别的地方偷偷捡来一些值钱的纸箱,铁块放进园区的垃圾桶。
看门的大爷轮流看护着园区的几个垃圾桶,除了老太太,谁也别想从里面掏走半片纸皮。
办公室的80后90后,不约而同地,每天从地铁站随手捡起别人扔掉的饮料瓶子,小纸箱,折叠得平平整,放进上千块钱的背包里,然后带到公司,放到楼道的垃圾箱。
一片片装满爱的垃圾纸片,张开翅膀,在城市的上空翩翩起舞。
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老太太离开这个城市。
贵人是什么?心存善念,用小小的善举温暖人心,不就是贵人吗?
有时候它是一种无私的舍予,有时候它是一种以上对下的指点,有时候它是自下而上的爱戴,一个不经意的安慰,一个无意间的出手,一个微笑,一个点赞,都足以唤醒一个迷途的灵魂,足以点燃一颗受伤的心灵。
贵人,就在你我中间。它一刻也未曾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