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词》播出整整20年了,一个人或事物的印记能在人心里留痕20年吗?不一定,但是能肯定的是,现在再也没有一部作品像《大明宫词》这样带着这么浓郁的情绪,暧昧的氛围,优美的爱情和深沉的悲怆。
大唐最高贵的太平公主,在14岁的上元节溜出宫去,盘桓在长安的繁华街市。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就是上元节而非七夕,可以参见:
青玉案 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生查子·元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太平在满月当空,漫天灯火的上元夜,遇到了她一生的爱与劫。
一见薛绍误终身
一见钟情是什么呢?有个解释我比较认同,我们从小因为周边的环境、经历、以及审美偏好,再结合我们相处的人,所看到的书中的人物,电视剧、电影里的角色等等,会对理想的伴侣形象有一个朦胧的勾勒。这个朦胧的形象是一幅写意画,而不写实,没有具体的参数和标准。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能一眼识别他,他的样子与你心中一直以来的朦胧形象高度吻合甚至如出一辙。一见钟情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对于太平也是如此,太平后来回忆这个上元夜说:“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我十四年的生命所孕育的全部朦胧的向往终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形象,我目瞪口呆,仿佛面对的是整个幽深的男人世界”。
太平迷失在上元夜的喧嚣中,找不到韦氏的她,掀开了一张又一张昆仑奴的面具,最后一张面具一掀,掀出了一张明媚的面孔。导演这里用的是上帝视角,对于当时的太平来说,这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但是对于太平的一生来说,这一个动作,却掀开了她一生的甜蜜与悲伤。
而后太平愣了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继而便是少女的羞涩和发现至宝一样的欢欣。这一连串的感情和变化,藏也藏不住。
后来吃馄饨的时候,太平根本听不见韦氏在说什么,大概还没有从刚刚的邂逅中缓过神来。回到宫中,她也忍不住跟武后分享,那是她记忆中的薛绍:“他比哥哥中的任何一个都好看千倍。他,他有弘哥哥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好像山的脊梁,眼睛特像贤,不仅很大,还长长的,像一池深水,他眉毛可漂亮了,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噢,对了,还有嘴,像显,不,更像旦,厚厚的嘴,嘴角还微微上扬,下巴上还有一道儿,就在这儿,很威武的样子。噢,我知道了,是牙,牙更像显,雪白整齐,泛着轻轻的品色……他笑起来的样子啊,好像春天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无异。
薛绍的样子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千万遍,成为了一幅隽永的工笔画。
魂随君去终不悔
陷入了梦境的少女,心心念念着少年郎。第二次的相遇,让太平知道了他姓甚名谁,是谁家年少。太平便点名要嫁给薛绍。作为公主太幸福了,可以顺利无阻地嫁给心仪的少年。可是人的感情世界太纷繁复杂了,没有那么容易顺遂,此时薛绍已经有了深爱的女子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武后用权力拆散了薛绍和慧娘,完成女儿的心愿。
出嫁的那天公主的红盖头掀开,露出了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这次该薛绍愣住了。原本娶公主就是极不情愿的,眼前的新娘居然是那个在集市上走丢的“小少年”、在戏园慌乱中邂逅的少女,真相大白后的薛绍,定是痛恨不已,如果那天上元夜没有出现在集市上,没有戴昆仑奴的面具,没有告诉太平自己姓甚名谁,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但是对于太平而言,一切都是天命难违的缘分,这缘分那么优美,那么浪漫。
出嫁的那天公主的红盖头掀开,露出了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孔,这次该薛绍愣住了。原本娶公主就是极不情愿的,眼前的新娘居然是那个在集市上走丢的“小少年”、在戏园慌乱中邂逅的少女,真相大白后的薛绍,定是痛恨不已,如果那天上元夜没有出现在集市上,没有戴昆仑奴的面具,没有告诉太平自己姓甚名谁,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但是对于太平而言,一切都是天命难违的缘分,这缘分那么优美,那么浪漫。
奈何明月照沟渠
太平沉浸在梦境里,哪怕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我丈夫脸上那另我陷入爱情的谜一般的诱人神采从此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属于男性残酷的冷漠”她迷惑,她失落,但她也是爱情坚决的捍卫者。太平能感受到薛绍是一个有着丰富炽热感情的人,她耐心的等待,弹奏薛绍钟爱的长相守,听着薛绍编出来隐喻的爱情故事,给薛绍演皮影戏,向薛绍请教剑法,情不自禁的向薛绍表白,自己可以为他而死。想要开启薛绍的情感,薛绍偶尔会为太平的真挚和活力莞尔一笑。但旋即就转为日常的沉默和压抑。洞房花烛夜的彻夜未归,婚后一次次的克制、无视、回避、隐瞒,为这段感情罩上了一层一层的压抑和苦涩。对太平来说是无能为力的失落,对薛绍来说是苦不堪言的矛盾。
他们都是懂得爱的人,太平更是一个爱情的捍卫者,对她而言,如果是神明夺走了她的爱情,她会同神明决斗,爱得最深的人本身就是一尊神,并且具有同神明相匹敌的力量,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悍和决心。他们都对爱情忠贞不渝,只是忠贞的对象南辕北辙。
她对薛绍的情,正是薛绍对慧娘的情。太平的善良,优美以及爱情的执着无悔终于打动了薛绍。可薛绍不能接受自己的精神出轨,在发现自己正无可挽回地坠入对太平的爱恋。如果他不爱太平,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和太平生活在一起,从内心坦然地祭奠慧娘,现在一切都变了,对于慧娘的忠贞让他不得不悬崖勒马,开始了更大的回避,准备带着叶儿远走天涯。当薛绍倒在血泊中,太平恍恍惚惚念道:“他已经爱上了我,他已经爱上了我……”对于太平来说,得到薛绍的爱,就是她一生的祈求!
泪痕点点寄相思
薛绍走了,太平一生都活在无穷无尽的怀念和感伤之中。拼死保护薛绍的孩子,悉心养护。吃饭的时候会想起薛绍:想起当年与薛绍的初相遇的那晚吃的馄饨,还记得当时的氛围心情,和板凳上结的露珠。听离别曲的时候回想起薛绍,灿烂的笑容逐渐凝固。武攸嗣问她喜欢什么物件,她怅然道:“我能拥有世上最华丽的东西,可那些都不能使我心动,真正使我心动的东西,只能勾起我的思念和悲伤……”。为了和母亲作对,太平嫁给了自己不爱的武攸嗣,因为这样她的心里就再也不会装下别人了。当年新婚之夜,薛绍让太平独守空房,去照看慧娘。而如今新婚之夜,太平撇下武攸嗣,去祭奠薛绍,弹起薛绍留下的长相守泪流满面。
又一次,太平对着薛绍的灵牌说:今天不是你的忌日也不是你的生日,只是我想你了。我梦见我们在来世再一次相遇,还是戴着那张面具,这一次是你追求我,你找到了我的父母向我求婚,我们在大明宫里拥抱……
太平做了多少次梦,才会有这样的情节出现,在梦里太平一定是幸福的,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他们爱情最后的盛宴。薛绍的长相守琴的背面,有一首词,顾夐的诉衷情: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读到“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的时候,心下一颤,这也是太平的心声,对于一个爱到极致的人来说,感情表露不尽,只有把我当心里深沉的爱装到你的胸膛,你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尤其对于爱而不得或者单恋暗恋的人来说尤甚。
对于深情的人来说,喜欢薛绍,是喜欢他明亮面孔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即他内心的光风霁月。爱他对感情的炽热执著、忠贞不渝,也爱他为了顾全大局的隐忍矛盾气质,爱他在武后看来迂腐至极的坚守。
薛绍对于深情的人来说,是初相遇的惊艳却爱而不得的缺憾,是不思量自难忘即使分开,在生活中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想起他怅然失神的恍惚,是到了某一个与他相关的时间或地方都可能潸然泪下的苦涩。年复一年,却放不开手的煎熬。女孩都会羡慕太平,可以高效直接地嫁给所爱之人,但不会羡慕她后半生活在怀念和悲伤中的爱情。不求回报放手去爱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懂得了真正爱一个人的滋味。
不管你的薛绍在你身边,还是已经离去了,亦或是未曾得到,记住他,记忆是相遇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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