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场各位都期待着戚庄主的反应。
戚则廉虽更吃一惊,心乱如麻,但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将匕首收于袖内,随后便重露喜色道:“各位英雄,刚怕是误会一场,让各位受惊了。诸位远道而来,寒舍略备薄酒一杯聊表敬意,还望各位英雄尽兴”。
在场各位情知是客,其中缘由,主人若不言明,也不好强问,只好权且休提,勉强推杯换盏,心下狐疑不决。
菜过五味,天色渐晚,各路英雄纷纷撤席告辞。
戚庄主携徒弟们恭送至府邸大门口,抱拳相送。
临别之际,星岳派掌门隋镇声、千鹤门掌门褚鹤千,伏牛山了业真人等言到:
“戚庄主,今日之事,我等终觉蹊跷,但戚庄主既说是误会,我等也不便深究。如戚庄主果真遇有麻烦,亦或是有不知地厚天高之辈前来挑衅,我等亦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传个信来,随时听帮主差遣。”
戚则廉拱手称谢道:“诸公恩义,老夫铭记肺腑,他日定亲自上门拜会。今日之事,应是误会,倘日后老夫真有难处,再叨扰各位不迟。天黑路远,好生珍重”。
望着宾客们消失在夜色里,戚则廉脸上的笑意敛去,面沉似水,一掸衣袖,转回门内,徒弟们跟随其后,大门紧掩。
夜已三更,戚则廉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端详着这把奇特的匕首,徒弟们静侍左右。
戚则廉在心中盘算道:“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和我们济云山庄又有何深仇大恨,竟然偏偏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来捣乱,狂妄出此极不祥之语呢?是警告还是威胁?”
看着父亲反复端详着匕首,若有所思。
戚则廉的儿子戚方向前劝到:“爹,今天是您寿辰,劳碌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料想今日堂上的勾当定是哪个不知深浅的跳梁小丑来此放肆,败坏父亲的雅兴,望父亲不必以此为虑,千万保重身体。”
施丹刚也言道:“三师弟所言极是,全怪徒儿学艺不精,放这贼跑了,不能捉来交由师父处置。师父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请千万莫为此劳神。”
戚则廉不语,心里却不以为意。
济云山庄在江湖上毕竟是有些名号的,祖传的穿云剑法也足以吓破鼠辈的胆子,哪有人敢到这来故弄玄虚、语出诅咒?
何况大徒弟跟随我已三十年,轻功身法过于常人,追出却连对方踪影都不见,又岂能是不入流的泛泛之辈?
再看这把匕首,显是耗费心血精心打造之物,且满是邪魅,要将这事置之不理谈何容易?
但这些想法戚则廉并没有讲出来,徒弟们尚还年轻浮躁,把这些讲给他们听,弄的全府人心惶惶,只是添乱。
“罢了”,戚则廉终于长叹一口气,“今日之事你们不要再提,最近也不许出去胡乱走动,以免惹是生非,好好地待在山庄中。今晚传令家丁护院提高警惕,你们也要存些戒备才好。近日镇上、府中如有异常,随时报我,不得隐匿。丹刚、书仪,明早你们带着师弟们正常练功,时刻给师弟们做个榜样。散了吧。”
戚则廉摆了摆手。
施丹刚、薛书仪带着众师弟领命而出。
戚方还想留下再劝解父亲几句,看到戚则廉疲惫、老迈的面庞,只好默然,随师兄弟一同退出。
转眼过了二日,府上未听闻有任何风吹草动,戚则廉虽仍疑虑,毕竟宽慰了许多。
第三日晚饭毕,施丹刚、薛书仪照例向师父汇报今日众师弟的练功情况。
汇报后,垂手恭敬立在一旁,听师父训诫。戚则廉今日听后是比较满意的,自已一向对徒弟们较为严厉,对他们的品行操守格外要求的高。
幸而徒弟们根基悟性都不错,长进极大。
大徒弟施丹刚、二徒弟薛书仪、儿子戚方均已掌握了穿云剑法的全部心法和招式,功力也日渐精进,其他徒弟虽暂不成器,偶尔出门办事也有一技傍身,自己很感欣慰。
戚则廉道:“丹刚、书仪,你二人持成稳重,一直侍奉在我身边,未有差错,近年来练功勤奋,进步不少。当下一定要戒骄戒躁,切莫张狂,今后如能成器,也不枉为师我对你们的苦心栽培。”
施丹刚、薛书仪唯唯称是。
戚则廉问道:“近来洛城镇上可有什么动静吗?”
闻听此言,薛书仪拿眼看了看施丹刚,举止颇为犹豫。
施丹刚也眉头一皱,似乎有事要禀。戚则廉心中立刻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快如实告我”。戚则廉威严地催促道。
“启禀师父,今日午后,镇上出现了好多怪人……”施丹刚说道。
“怪在哪里?有多少人?休要吞吞吐吐!”
戚则廉目光如炬,心情却格外沉重,三日前出现的匕首从未在他脑海里消失过,如今似乎这匕首越发地泛起邪魅的寒光来。
“师父”,薛书仪接着说道:“总共有上百之多,这些人高矮不一,浑身上下遍着红衣,脚穿黑靴,如今酷暑仍用黑巾包头,在街面行走甚是惹眼。他们手中有的持黑红长棍,有的拿黑红短棍各一根……”
戚则廉一惊,“洪农教”?
话一出口,戚则廉已觉后悔,在两位后辈面前如此失态实在不该,但薛书仪的话确实让他吃惊不小。
施丹刚接道:“师父,我等也这样猜测。虽然我等见识浅薄,幸而在师父门下已有些时日,经常听师父说起江湖上的一些门派。曾听师父教导过,洪农教是中原边陲的魔教,崇尚黑红双色,门人皆习棍法,行事诡秘狠辣,很少和中原武林打交道,中原各门各派都敬而远之。其虽是魔教,却教规严明,教派内令行禁止。我今天差几位小师弟出去打探,听闻他们并不为害镇上,也不与外人交流。如此看来,应该是洪农教无疑了”。
薛书仪继续说道:“徒弟们今日里也商量过,虽说是正邪不两立,洪农教是魔教,我济云山庄始终行的是除魔卫道、行侠仗义之举,但我与他素来确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在您寿辰上捣乱的也不一定是他们,许是过路也未可知。”
“不”,戚则廉如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洪农教就是冲我们济云山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