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早茶香

      五一假期,闺蜜相约去了有“江南第一早茶街”之称的兰溪游埠古镇,领略了一把在网红打卡地吃早茶的非凡热闹。

      说到早茶,先得说早餐。中国人自古非常注重吃早餐,不仅是养生,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民间流传甚广的“早餐要吃好,中餐要吃饱,晚餐要吃少”的俗语,就说明了早餐对于国人的重要性。在古代中国,人们的早餐可谓简单而丰富,随着地域和民族习惯的不同,早餐也有所差异。据史书记载,北方早餐多为大米、馒头和小米粥,配以腌菜、腊肉和鸡蛋;而南方则以米粉、豆腐脑和油条为主食,搭配上花生酱和咸菜。无论南北,早餐都是人们开启新的一天的必备物品。

        而早茶又称“早斟”,是中国南方地区独有的早餐文化,起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代。早茶文化主要流行于江南地区,有资料说最早记载早茶文化的著作是唐代杨嗣复的《山家清供》,其中提到“晨起闭门美酒,岁冬暖粥,秋霜小菜,春日绿蔬,可命为一味酒食。”而宋代更是有了更加系统、详细的记载。南宋诗人范成大的《齐山诗话》中,记载了南朝时期建康有“斟早为先”的风俗,即早起先斟茶,秉承的是“清晨一杯茶,健康度过一天”的理念。

        宋人喝早茶的习俗在当时非常盛行。早茶一般在清晨的时候,人们会去茶馆或家里的茶室,品尝茶水配以点心。这些点心多是小糕点、馒头、饽饽之类的小食,以解口渴和开胃为目的。在许多作品中都有相关的描写:

1.《太平广记》:“早茶之俗,皆清晨遨游于茶市,或在茶馆,设一丝竹台,杯盘簪翠,取香欣赏,有闲客以早茶代早餐。”
2.《长生殿》:“早饮新茶,烟尘欲断霜天晓角。轻汲楚石潭,泡盏嵇中散。远山残雪,青松翠竹,新篁冷竹清霜洒。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3.《半生緣》:“早出牌坊,遶过黄县华屋店,秋风、庭院、芸阁,杯茗点心,茶声客笑。”

      由此可见,宋人喝早茶已经成为了一项流行的文化习俗,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社交互动中不可或缺的环节。

      很多人以为只有广东人喜早茶,非也。比如早茶文化的发源地之一扬州,就非常有名。生为江南人,我知道江浙沪地区的老百姓也喜早茶。从小到大,印象中早茶点心多以小笼包和油条居多,还有时候是蒸饺、生煎和烤饼。

        此番游玩的浙江兰溪游埠古镇是一座有着1300多年历史的、文化底蕴深厚的江南古镇。游埠早期主要以渔业和农业为主要产业,后来随着商业的发展和交通的便利,游埠古镇逐渐成为商业重镇,历史上在此开设过油坊、茶坊、米庄、丝绸厂等许多商业场所。

        在游埠,自古就有一种独特的文化,就是早茶文化。据说源于宋代,兴盛于清代,其特点是品种多样、面点精巧、口味清淡、供应时间早。那天我们是一大早就到了街上,却已是人声鼎沸,热闹得紧。

      初夏的清晨,古镇的石板路上弥漫着朝霞的光芒。游客和原住民们一起,尽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欢声笑语。

      在古镇的街角巷尾,一个个热腾腾的早茶摊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火热的肉沉子,香甜的豆腐脑,鲜美的小笼包,还有鸡子果,角带酥,手擀面,水米糕、水索粉、水晶糕、葱棍糖、豆腐汤圆、游埠豆浆、六指酥饼……品种繁多让人无从选择。

        权衡之后,我们几个决定根据网上的推荐,选择种类比较齐全的网红店永福楼,先点上几种吃食解馋,再慢慢品尝别家的。落座后,我们商量着该点些什么。永福楼的招牌小吃有肉沉子,小笼包,鸡子果和水晶糕等,我们商量了一阵,决定每种都来一份。于是一人留守占座位,其他人分头排队等候。

      我在制作肉沉子的案头前,观看了做肉沉子的全过程。剁得细细的猪肉末里加少许食盐、生抽、白糖和葱白搅拌均匀,取一个鸡蛋打破,往蛋黄里塞肉。这道程序是个技术活,因为肉末要塞进生鸡蛋黄里面,火候掌握不好鸡蛋黄就会破了流出来。肉塞好之后就下锅煮,水开转慢火。揭去锅盖,水不再翻滚,将肉沉子贴着锅沿,一个挨一个地滑入,再用勺子轻轻搅动,防止粘锅。如果不慎搅破蛋白,肉馅的汤汁渗入滚水,肉沉子便索然无味了。食客们都似我一般静气凝神围锅观看,一会儿看做肉沉子的女子手上动作,一会儿看小火慢煮的肉沉子何时浮上水面。心中默念“好吃不怕晚”,咽下诱惑勾起的口水。

      相传这肉沉子原本是游埠女婿的“福利”,别的地方没有。问了度娘,有此一说:

      游埠新婚女儿回门,丈母娘笃定要给女婿烧一碗点心——肉沉子。家境殷实的,碗里有8只;家境一般的,也有4只。但新女婿无论肚饥与否,只能吃两只,寓意“好事逢双”。

        放眼望去,那些小声说话淡定用餐的人,一定是当地的原住民。他们一如既往地安静享受着这份平常的早茶。这个历经时间沉淀的小镇,可能正因为深深吸纳了当地人饮食文化的精髓,才能够成为如此独特而迷人的旅游胜地吧。小镇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似有的地方,为了打造景点把原居民都迁走了。在这里,袅袅升腾的烟火气,氤氲着最本真的生活。

        然而,随着自媒体的传播,游埠古镇的知名度不断攀升,游客数量不断增加,这个小镇也越来越喧嚣了起来,失去了一些原本的魅力。这似乎是哪个古镇都逃不掉的宿命。

        我有时想,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原本他们的生活和游客们别无二致,只会更加朴实和自然。晨起,他们坐在石板路的街上,饮一杯清茶,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感受着阳光的味道。而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带来了经济增长的同时,也完全打乱了他们的生活。是喜是悲?不好说。

        好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之下,我依旧看到了一些没有被改变的东西。尽管这些乡土的底色,也已经被涂上了些许时尚的色彩。那天,在古渡口,我看到了古老与现代的混搭。当时髦文化与个性艺术相结合,所呈现的独特魅力和视觉冲击,让人惊叹。

        一位老人穿着品牌运动服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杯茶,温和的面容透露出慈祥而宁静。他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他身上的运动服充满活力和青春气息,与他的年龄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令我好奇他年轻时是否经常参加户外运动?他坐在嘈杂喧嚣的古镇中心,却周身散发着从容和安宁。

        或许,这位老人已经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见证了岁月的沉淀和变迁,所以宠辱不惊,很享受这份热闹中的孤独。

        而就在这位老人不到50米的地方,坐着一位穿着古代媒婆服饰的女人,自娱自乐用迷你功放唱歌。她身着鲜艳汉服,头戴髻环,嘴角微翘,一副欢快神态。领口两侧的金线、袖口珠片与丰富的花色皆凸显着独特的身份气质。口中唱出的流行歌曲激昂澎湃,传达出强烈的情感力量。这种传统与当代音乐的混搭,令人忍俊不禁又耳目一新。

      这些,或许才是游埠原住民的真实日常吧!

        难得的凑了一次热闹,消费了一把网红后,发现自己还是更愿意去体验这样一种生活:躲开喧闹,在某个寻常日子,去认识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去沉浸于这个小镇的平和与自然之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这个小镇真正地有所联系,感受到它独有的魅力,享受它身上所散发的生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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