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学毕业的那一天,从一大堆书本资料里面,翻出她的同学录和同学赠她的礼物给我们看。
我和老公一边看,一边品头论足,嘻嘻哈哈地乐着。
突然,同学录里掉出了一个叠好的四方形纸包。我们把纸包打开,里面折着20元钱,还有一封信,而那张纸则是同学录里的空白纸张。
我和老公疑惑不解,而女儿一看到这个,脸就迅速垮了下来。她颇委屈地说,“我知道了,这是宁XX的。我给他的同学录书页,他居然没有写。”
“那20元钱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老公收了脸上的笑容,轻声问她。
“是我给他的。其他玩得好的同学我都买了毕业礼物,可是,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要。我就给他20元钱,让他喜欢什么买什么。”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这样啊。我们先来看看信上说什么。” 我拍拍女儿的肩膀,示意她坐过来一些。
很短的一封信,只有几句话,大意是,XXX(女儿的名字),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礼物,我也不要给你写同学录,你以后再也不要找我玩了。
这个男同学的名字,我和老公非常熟悉。他是女儿的好朋友,成绩和女儿不相上下,也非常优秀。
女儿特别喜欢和他玩,认他当弟弟,平常交往中对他也挺上心。周五放学的时候,女儿宁愿放弃坐校车,背着鼓鼓囊囊一个大书包,就为了和他一起走半段路,谈天说笑。
“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怎么闹翻了?” 我看着快要哭起来的女儿,越发温柔地问她。
“同学都在讲我喜欢他,他就不愿意跟我玩了!” 说着,女儿眼泪就要下来,但她马上抬手擦去。
原来如此。
“那你真的喜欢他?”老公逗她。
“才不呢,我只是把他当弟弟啊。”
“那他不要你找他玩,我们就不要找他玩啦,以后你别理他。你还有其他朋友,上了初中还会有很多新朋友的。”老公安慰她。
“可是我喜欢和他玩啊。”女儿不领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忍不住插嘴问女儿。
“我也不知道。”女儿又难过地放低了声音。
“别太难过了啊。花园里花开得很美,路过的人都会去欣赏它。花儿不会管路人喜不喜欢,它会独自绽放。而路人欣赏一朵花,也不会在乎花儿是否喜欢他呀。”
女儿茫然地看着我:“妈妈,你在说什么?”
“妈妈的意思是说,你好比是花园里的一朵花,路过的宁XX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你玩,你都要像花儿一样独自美丽绽放。而你如果真的欣赏宁XX这朵花,也不必在乎他是否喜欢你。将来他长大了,懂事了,想明白了,说不定又愿意回头来找你这个姐姐玩啦。”
“是吗?我将来还有可能再和他做朋友?”
“有可能啊。只要你心里还依然当他是朋友,将来他某一天想明白了,再找你玩,你们不又和好了吗?”
“那如果他再也不来找我玩了呢?”
“那是他的损失啊。我女儿这么好,一定还会有更多朋友喜欢的。”
女儿终于又开心了。
果然,没过几个月,这两个孩子又在微信里聊上了。可见,真的有缘,兜兜转转终会再相遇。
有时候忍不住想,我们观天地众生,所感知到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它本身的样子?花儿是红的,草儿是绿的,天儿是蓝的,这个颜色到底是不是它本身的特有属性?
朱光潜说,“我们知觉外物,常把自己所得的感觉外射到物的本身上去,把它误认为物所固有的属性,于是本来在我的就变成在物的了。比如我们说'花是红的'时,是把红看作花固有的属性,好像是以为纵使没有人去知觉它,它也还是在那里。其实花本身只有使人觉到红的可能性,至于红却是视觉的结果。红是长度为若干的光波射到眼球网膜上所生的印象。要光波长一点或短一点,眼球网膜的构造换一个样子,红的色觉便不会发生。患色盲的人根本就不能辨别红色,就是眼睛健全的人在薄暮光线暗淡时也不能把红色和绿色分得清楚,从此可知严格地说,我们只能说'我觉得花是红的'。我们通常都把“我觉得”三字略去而直说'花是红的',于是在我的感觉遂被误认为在物的属性了。”
花儿未必是红的,只是我们觉得它是红的罢了。
面对别人对我们的误会,反省一下自己,如果真不是对方所想,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放下:我不是这样的,只是对方觉得我是这样的罢了。
欣赏一朵花,不必在乎花儿是否喜欢我们。而我们站在花园里,不管路人是否欣赏,我们都要美丽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