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偶然去了乡下。
阳春三月,和风咧咧。
远近的树高矮错落,疏落有致,都滴着翠。
树依偎着脚下的一湾水聚集在一起,树叶便叠成质感的油浸浸的立体的绿。
风在树林中尽情地穿梭,无忧无虑,释放着无需压抑的快意。
忽然一阵孩童的欢乐的笑声传了过来,原来是姐弟俩在嬉戏。没有任何玩具,没有任何美食,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侵袭,他们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就是这么自然地嘻笑,亲情地互爱,玩耍着,翻滚着,传递着童真的天性,在天地间发出脆生生的悦耳的“咯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里忽就伸出一根针刺痛了我。
我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儿子这样笑过,彼此基于血缘亲情的互相信赖,互相关爱,互相在最弱的时候从彼此心意相通的血液奔流里伸出无形的手,给你最强有力的支撑。
而我的儿子不会有这种神奇的生命体验,因为他是独生子。
2
去年,妈妈生病住院。我和哥哥明确分工,轮流请假。我负责白天看着妈妈吊水,哥哥负责晚上来陪夜。
兄妹俩有啥事都能商量商量,哪怕天大的事,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可怕。
我躺在妈妈病床边窄窄的躺椅上,盯着那药液一滴一滴地坠落,久了,就容易打盹儿瞌睡。我不敢睡,生怕睡着了,水吊完了,里面的空气会顺势进入血管,趁火打劫。我守着的是妈妈的命。
我就盼着,盼着天黑,天黑哥哥就来换班了,我就可以出去透透气。整日里在医院里待着,就像蹲在一个大闷罐子里。
哥哥来了,我把需要交代的事项都一一和他说清楚,然后放心的离去,跨出医院的门,立即就如卸去了一身沉重的铠甲,轻的要飞。
我们都是妈妈的骨血,亲情让我们彼此相信,彼此放心,我不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就都托付给了哥哥,他会像我一样尽心尽力。白天的奔波和劳累我都可以随手抹去,安心地在沉沉的黑夜里睡去,养足精神,让以后的战斗能够继续。
手术很成功,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妈妈顺利出院了。
没有在医院衣不解带过的不知道照料病人的苦楚,没有兄弟姐妹就不懂得互相搀扶的意义。
就像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夜路,你只能凭着坚定的信念摸索前行。终于有一天,朝霞满天,转身一看,身边还有你。
我和哥哥就是这样彼此慰藉,度过了这样一段艰难的历程。
3
茹是一个幸又不幸的人。
她之前的婚姻没有维持多久,丈夫因病突然撒手而去。后来,她遇到了骏。二人一见如故。
骏在家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而当他遇见茹,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整日里围着她转,买菜做饭,小心呵护,细致而又琐碎。再后来,他们就有了一个女儿。
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不想去争什么名分,也不想去用脆弱的爱情去磕碰现实的严峻,她只想就这样岁月静好。
世事偏不如人愿。没多久,茹也被查出患了绝症,女儿怎么办?骏倒是没有辜负她的一番情谊,愿意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但孩子那么小,没有母亲,她怎么放心?
最后,她把妹妹叫到了床前。妹妹知道她的心思,说:“姐,你放心,这孩子我给你带着”。她也没有多说,安然地去了。此时不需要任何语言,彼此的托付和承担都在心里,因为心河来自同一个母系,同一脉渊源。
4
而我的孩子,他没有兄弟姐妹,人世间,他没有依傍,只能独自去面对。
树聚成林,水流成河,沙聚成塔,都不可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需要众志成城的同心协力。但独生子女们天生便被剥夺了享有这种情感的权利。
他们注定比我们更孤独,因为他们只能一个人在人生旅程中独自孑孓而行,没有兄弟姊妹血脉亲情的奠基,背影落寞,骨肉疏离。
在这个以人为单位的群居的社会,我不知道这种人为的人情割据是进步还是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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