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利合酒吧的内部装修，与灰暗的科波特大厦格格不入，墙壁是奶白色的哥特风格；舞池上方闪烁着缤纷多彩的霓虹灯，嘈杂震耳的音乐、疯狂痴迷的舞步，让所有人都沉湎在繁华里。
今天的酒吧里并不热闹，大部分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只有十来个年轻人在宽敞的舞池里摇曳，扎着非洲小辫的黑人低沉有力的歌声，缓缓地飘散在酒气里，弥漫着一股爵士味儿。
有斯考特陪同，刀疤并没有解除阿莫腰间的沙漠之鹰。
“先生，您是来拜访奥斯瓦尔德先生的吗？”
“……”阿莫点点头，在斯考特的指引下，坐到贵宾区的沙发雅座。
“您来迟了，奥斯瓦尔德先生这段时间不在这里。”斯科特想了想，冲着吧台做了个手势，几乎裸体的性感酒吧女郎，送来了两杯水果达奇利。
“明天？”阿莫面无表情，身体后仰陷进柔软的真皮环绕沙发里。
“不不不，奥斯瓦尔德先生的行程我无法掌握，我只能告诉您，我可以代为转达您的意愿。”斯考特仔细观察着阿莫的表情，看不出年龄的坚毅脸庞，修长的浓眉狭长的眼睛，充满力量感。
“嗯。”阿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眼睛转向了右侧，那里有几张整齐的牌桌，“AK？”
“有段时间没来了，”不知不觉间，斯考特脸上几滴汗水冒出，“65天。”
“罗曼？”
“很久前来过。”这次棕发的北欧男人明显放松不少，“您是要找他吗？”
“不。”阿莫这次有点意外，眼睛转向斯考特，“没受伤？”
“……”斯科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罗曼先生停留的时间不长，只是来喝了一杯酒。”
“嗯。”喝杯酒的意思是来打听消息，这是哥谭市独特的暗喻，“走了？”
“不知道，似乎罗曼先生只是来传送消息。”罗曼并不喜欢喝酒，特别是离开阿卡姆精神病院以后。
阿莫点了点头，罗曼叔叔本来就漂泊不定，这些都不让人意外。
从他的表情里，斯考特无法把握来意，但是镶金名片在科波特家族意味着极高的权限，在任何区域都可以畅通无阻。
“先生，这是百利合的贵宾卡，您可以签下您的名字，”斯考特从侍者送来的托盘里，拿起一张玫瑰花图案的银色卡片，和签字笔一起端正放在大理石桌上，“在百利合酒吧您可以畅通无阻，任意消费。”
“……”阿莫这次有些意外，嘴角微微一撇，在卡片上写下了“AK·Amor”几个字，“AK”是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独特标记。
斯考特瞳孔微微一缩，头上青筋迅速鼓起，如同毒蛇般扭曲蔓延。他使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疲惫，扫了眼桌上已经喝完的水果达奇利，转过头笑着对阿莫说：“您不再喝一杯酒吗？”
“好。”阿莫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头，眼睛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舞池，那里有几个年轻人已经进入状态，正在随着爵士乐癫狂扭动，将身上的衣服撕扯成碎片。
靠近舞池漂浮的十几只气球，正被迅速地传递争抢，那是从古老欧罗巴流传下来的“笑气”（一氧化二氮），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短暂遗忘了艰难求生、基因变异以后接踵而来的苦难，整个酒吧都跌入了癫狂的快乐深渊。
斯考特从雅座起身，右手抚胸微微欠身，眼睛看着地面说：“阿莫先生，我其实是资深调酒师，很高兴为您调制一杯百利合独特的鸡尾酒。”
“好。”阿莫转过头，斯考特已经走进了吧台调酒间，从酒保手里接过了不锈钢摇酒杯，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
昏暗的灯光下，北欧男子轻轻地摆动着身体，可可利口酒、白兰地、鲜奶油、樱桃迅速组合成一副画卷，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乖顺地游动着，完全不需要量杯、长匙或者搅拌棒。
透明的高脚杯里，缓缓注入了黄绿两层酒液，紧接着鲜奶油覆盖在最上层，如同彩虹一般；当红樱桃放入鲜奶油再拉起时，乳白色的旋涡如天使的樱唇一样绽放。
“很久没有调酒了，这是百利合最好的鸡尾酒：斯考特的天使之吻……希望能让您满意。”斯考特对已经坐到吧台的阿莫说，他抬起用手臂擦了擦汗，咧嘴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嗯。”阿莫眼睛微眯，接过了推向自己的高脚杯。摘掉樱桃，闭着眼睛品尝天使之吻，微妙的层次感刺激着味蕾，绝对是极致的享受。
“再来一杯吗？”
“嗯。”
“……再来吗？”
“……嗯。”
天使之吻、烈焰红唇、莱茵河伏特加……连续几杯酒下肚，阿莫的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还要一杯吗？”斯考特擦擦汗，保持着笑容。
“……”没有回答，阿莫双臂蜷在吧台上，黑色的卷发软软地覆盖在上面。
斯考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用力在吧台上敲了敲，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一只蟑螂被惊醒从角落里迅速窜出来，先是爬过了阿莫的手臂，紧接着嗅到了樱桃的残渣，兴奋地趴了上去努力进食，六只长腿摩擦发出了愉快的“窸窸窣窣”声。
“啪！”不锈钢摇酒杯敲在吧台上，把蟑螂和樱桃砸成一堆烂泥，斯考特转身把摇酒杯扇在酒保脸上，“蠢货，这里怎么能出现蟑螂！下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酒保畏畏缩缩地捂着脸，不敢擦顺着手指溢出来的鲜血，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摇酒杯……
“把这里都擦干净！再把这个蠢货扔到二楼！”斯考特从吧台下拿出干毛巾，仔仔细细揉搓着酸麻的手指。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唱了整晚的非洲小辫儿早已经不在台上，音乐也不知道停止了多久；百利合酒吧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角落里传来喝醉酒的抽搐声，还有肆无忌惮的欢愉声。
这时候的百利合关闭了角灯和霓虹灯，露出了奶白色的四壁，每一个墙角都有陈旧的黑红色印迹，仿佛是指甲留下的抓痕。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