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腊月初一,刚进腊月,突然接到我二叔的电话,他问我们今年啥时候回老家?叮嘱我们天冷了注意身体代好孩子。挂了电话,我有感动。老家长辈是很少给我打电话的,一般都是我打给他们。而且二叔是个忙碌且话不多的人,他能主动给我打电话,一是说明真的想我和乐乐了,二是因为他没有长辈架子,与我是亦师亦友亦亲人的关系。
我二叔小我爸爸十几岁,在他的四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小。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所以他早早得就辍学干活补贴家用。先是在村里跟一个木匠师傅学手艺,后来不到二十岁就外出去打工去做小本生意,而今快五十岁了,在外面干了接近三十年,是我们村第一批出外干活的人。风风雨雨三十年,虽然还是个小商人,但他身上的故事也不少。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的种地收入少且还得交公粮,在老家出路是渺茫的。所以头脑稍微灵活点的都想出外干点啥。但很多人不敢,因为没有前例,没有人指路和帮助,前途太未知,害怕出去了怎么活下去。但我二叔年轻的时候有创劲,敢创,就自己代着很少的路费独自外出打工了。他前前后后到过江苏、山东、安徽、上海等多个省市做过生意。刚开始一无本钱二无技术,只能在工地干点苦力,后来攒了点本钱就自己做小生意了。他干得最久的是做小吃,炸油条蒸包子卖面条等,因为这个小生意本钱小,只要能吃苦,一般稳赚不赔。但确实辛苦,卖早点每天凌晨几点就得起床,除了过年回老家没有节假日。他能吃苦,坚持了几年,在青岛站住了脚跟,赚得比在家种地多不少,他接着就招呼老家的亲友们也出来做生意。不仅我的两个姑姑和我爸妈,还有我们村的很多邻居,都是他带出来的。他管把他们接过去,免费管吃住,包教会(一般全部学会要几个月时间不等),还帮忙和他们一起找摊位。他无形中给后来的乡亲们定了规矩:自己干好了也要代亲友,免费管吃住管教会。为什么安徽人在外地做小吃的那么多,就是因为二三十年前就是亲友代亲友代出来的,大家互帮互助免费获得了入行证。这是他们的潜在行规,我二叔是新时代第一批行规的践行者。
二叔是个性情中人,年轻的时候跟别人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但他不欺负弱者,他好打那些骄傲看不起人的人,村里很多人感觉他打得有理,我们家族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别人一般不敢欺负我们。又因为他的大方好客,在老乡中人缘是很好的,知名度很高,干啥事都有很多人捧场。但他有事尽量不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的事一定不告诉别人。倒是不少亲友提前替他着想,我的堂弟从虚岁不到20岁开始,他的不少朋友就不断得打听着给他家介绍儿媳妇。我堂弟的态度是先立业再成家,所以他自己不着急。
二叔有个特点,跟一般做小吃的老板不一样,他时刻关注实事新闻。以前是每天订有报纸,而今是看手机新闻。别人经常笑话他不识多少字还好看报纸,而他自己也不解释依然坚持阅读新闻,知道社会的发展现状,不至于太局限于小吃行业的小圈子里。
二叔前几年还做了一件跟同龄人不一样的事,已经年过四十还回老家创业。那时他们在青岛的小吃行业已经完全稳定了,有稳定的回头客和收入,可能是他们厌倦了重复的日子,自学养鱼和养猪的技术,跑到图书馆里看书摘抄,摘抄了好几个本子。还跑到湖北仙桃学人家的技术。后来回老家,从建猪场开始一点点干。猪和鱼倒是养得不错,但那两年行市不好,卖不上价钱,前些年攒的家底快花完了,眼看着堂弟也大了该到了快结婚的年龄了,他又及时止损,把猪场出租了出去,代着二婶和堂弟去上海卖面条了。而今又有了稳定的客源和收入。后来我们自己做生意,无论赚赔,为什么从不害怕,因为我们看到二叔40岁以后还可以从头再来,所以我们更不必害怕了,家人的影响是深刻的。
我们喜欢和他打交道,一是因为血缘之亲,他在我们小时候多次帮过我家。就拿我上学这件事来说,他多次给过我钱,有时还瞒着二婶额外多给我些。二是因为他没有长辈架子,我们可以和他平等得聊天,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例如他有时和二婶吵架,我们去劝架,作为男方亲人,当然是安慰二婶说他了,他也听劝也会反思自己,还会听我们的话去哄二婶。而如果我和乐乐爸吵架,他知道了也不护短,帮我们分析原因,教我要孝敬公婆。
二叔喜欢孩子,不仅在我们小时候照顾我们兄妹三人,而今还经常逗我们的孩子们,经常给孩子们拿糖吃,小孩子们也喜欢跟他玩。他尊重孩子的天性,我堂弟性格温和,不像二叔那样有创劲,他也知足,因为堂弟很善良能吃苦。而今堂弟每天和他们一起早早得起床干活,没有一点独生子女的娇气,还经常主动打电话问候我和其他家人,逢年过节会给奶奶和他外婆一点钱,很孝敬老人,这点做得比他的很多同龄人都要好。有这样的儿子也是上天奖励我二叔的吧。
虽然我二叔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出生的小商人,但我很感恩上天给我安排这样的一位长辈,我很荣幸我的体内流淌着一点他的血液,继承了一些他的性格。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继续亦师亦友亦亲人,感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