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羊客栈 第一章

第一章

初春,刺骨的寒风夹带这风雪横扫山谷。

山谷的背风处,隐隐有几栋矮小房屋。房屋在风雪中颤抖,似乎随时可能被风撕成碎片。


“看看是谁来了!”一个站在酒柜前的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壮汉吼道:“生面孔就不要放进来,店里的存货喂不饱那么多嘴。”

门外狂风呼号,寒风卷着雪花从黑公羊客栈的窗缝和门缝间穿过。门外砸门的人置若罔闻,不依不饶地敲着着门。

“刮白毛风的天气,狗都不应该关在门外。”白行德冷笑。他脱下冒着水汽的手套,在摇曳的火炉边找个地方坐下。“更何况,你店里有的是地方。”

酒糟鼻没理会他,他用手擦掉新流出的鼻血时,却不小心碰到了鼻梁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他恶狠狠地瞥了白行德一眼。

客栈实际上也确实没几个人,除了酒糟鼻子壮汉,和两三个收拾刚被打碎家什的伙计,只有两三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坐在阴影里。在门口附近的一张桌前,有一个戴着风帽的男子,正独自在桌上自斟自饮。

白毛风是老风口每年冬春季节最令商旅胆寒的天气。这股狂风据牧人说,来自大凌山西一个大湖的湖心岛。湖心岛上有两块巨石。狂风就从这两块巨石间产生,沿着老风口一路咆哮向东。将所有胆敢拦住他去路的草木连根拔起,将来不及躲闪的牛羊和人吹到十几里外的冰湖冻成雕像。即便藏在石头后面也休想躲开风的淫威,每年春季都会在巨石后遇到冻僵的人畜尸骨。

老风口是亚尔肯城前往东方的咽喉要道,也是唯一的道路,所有东来西往的商旅都必须取道与此,而黑色公羊客栈是老风口前最后一家客栈。

客栈坐落在山坳的背风处,是两栋半埋在地下的单层夯土房屋。后面一间供马匹和骆驼休息,前面几间住人。因为客栈正对大门的墙壁上砌着一只硕大的黑毛山羊的头骨,所以旅人习惯将它称为黑公羊客栈。


门外风的嚎叫似乎变的更响了,可以听到有人在风雪里高声吆喝着,将牲畜赶进后院的马厩。

接着有人咒骂着撞开客栈大门,开门的是极为高大的披着斗篷男人,壮的像一只熊。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半遮着脸上一道骇人伤疤。他一手提着一个看起来极重的背囊,另一只手牵着一个铁链捆住双手的小个子,小个子戴着头套,衣衫褴褛。

方才收拾碎家什的几个伙计赶紧上前把门闩好。

“怎么都是生面孔,”刀疤脸瓮声瓮气地问道:“红胡子呢?”

“他去破城子了。”酒糟鼻子哼了一声.

“你他妈的又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酒糟鼻子恶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口水。

刀疤脸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在火炉边选了一个位置,放下叮当作响的腰带和背囊。

“你们新刷了墙?”

“红胡子走之前吩咐的。”

“今晚还有什么吃吗?”

“只有蔓菁炖肉,”一个高个伙计说道。

“来一碗,”刀疤脸将手套脱下,将他身后那个人拉到身边,一把扯下了他的头套。

头套下是一个中年女人,女人头身上黑色衣服肮脏凌乱,满是泥泞和看不清的污渍,身形瘦的犹如一只螳螂,一张苍白的脸上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

女人眯着眼,打量着四周,他朝酒柜的酒糟鼻子抛了个媚眼。

“今晚就住这里?”她扭过头嬉皮笑脸地问刀疤脸。回答她的是刀疤脸的一记反手耳光。

黑衣女人吃痛倒地喘息了许久,在地上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后,才从地上爬起,她看了看手上沾的鼻血,看一眼刀疤脸,不明就里吃吃笑了起来。

“路上我就告诉过你,”刀疤脸冷冷说道:“你他妈的每说一句话,就会少一颗牙。”

“这女人是谁?”酒糟鼻子一边擦着木碗一边冷冷问道。。

 “关你屁事!”

“农民打牲口都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白行德在一旁说道。

“关你屁事!”

刀疤脸恶狠狠地扭头,见到白行德时,稍微楞了一下。缓缓问道。

“我们以前见过?”

“何止是见过,你差点要了我命。”

“有十年了吧?”刀疤脸笑容极其丑陋。“你那一锏击穿了我的胸甲,打断了我至少三根肋骨,现在每逢变天,伤口还会疼。”

“你那一毒箭也让我九死一生,”白行德说道:“要不是你射的地方不便展示,我真想让大家看看伤口。”

刀疤脸不由拍桌子狂笑起来。他拭去眼角的泪花。“能和你打个平手,也算不容易,今天这一杯算我请你。”

“我知道十年前你是拿钱办事,今天不会和你动手,但是我们的关系好像也没好到一起喝酒的地步。”

“说的也是,”刀疤脸笑道:“谁叫我们是同行呢?你吃的多了,我自然就得饿着,吃我们这碗饭的还剩几个?”

“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刀疤脸问道:“自从上次交手,很少在亚尔肯河附近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死了。”

“接了一个很小的活,”白行德说道:“偏偏在亚尔肯城附近,所以刚好路过。”

正说话间,门外又有人开始砸门。

“今天客满了!”酒糟鼻子怒吼道。

对方不依不饶,还是在门口敲个不停。

“让他们进来,”刀疤脸吼道:“红胡子也不会在这种天气把人拒之门外。”

酒糟鼻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挥手示意让伙计打开门闩。

进门的是三个穿着黑色袷袢壮年男子。为首的一个是秃顶上满是刺青的,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后面两个一个是长着一张苍白面孔的瘦高个,还有一个是满头小辫,最后汇在顶心盘成大辫的的青年男子。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几个人在路上走了不少时辰,连眉毛胡须上凝满了霜雪。

“赞美真神,”老人摘掉帽子,谦卑地向室内所有人施礼。“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摞在荒野了。”

“歌手还是诗人?”白行德问道。“从哪里来?”

“这位爷好眼力,”老人笑道,从革袋中拉出一把坦博尔琴,“我从亚尔肯城过来,请允我唱一曲,以感谢各位大爷的收留。”

老人取下琴,轻轻掸去琴上的霜雪,调了调琴弦后,清清嗓子,开口便唱。

“你是来看我的麽?

你是来烧燎我的心吗?

你要把熄灭的火把,

重新燃起来吗?”

老人嗓音沧桑沙哑,和年轻的歌女相比,别有一番韵味。

“唱的好,”白行德赞赏道。他起身,从缠袋中摸出一枚银币,放在老人身边的毡帽里。

“多谢赏赐,”老人起身施礼“这是不是未免太慷慨了些?”

“一半给你,一半这写这首歌的人。”

“所有荣耀都归娜菲莎,”老人抚胸施礼,“上天赐福于她,让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拨动人的心弦的诗篇。可惜她香消玉殒的太早,没能留下更多脍炙人口的诗歌。愿神赞美拉希德汗和娜菲莎之间的爱情。”

娜菲莎是西域闻名的乐圣。传说她十六岁遇到国王拉希德汗,被她的美貌和才情打动的拉希德汗将她娶入宫中。宫中二十年,她一直和其他乐师收集了各地音乐和民歌,并去粗存精,自己做诗,将各地散曲整合成十六部大典套曲,名震西域。据说她死后,拉希德汗一直郁郁寡欢,经常一个人在她的寝宫单独逗留,后来因为过于悲伤卧病在床。

“愿她安息,”白行德说道:“愿她有一份不悔的爱情。”。

“不悔的爱情?”灰狼嗤之以鼻,“婚后不育的女人见得多了,不悔的女人我一个都没见过。”

“我赞同你,”一个坐在一旁,商人模样的人不怀好意地笑了:“开始都好的蜜里调油,但是日子久了,女人骨子里的不安分会主动寻找刺激,这时候的女人往往是最容易上手。”

“凡事总有例外”白行德说道:“虽然这和找到一只白乌鸦一样难。”

“二十年前我可能会赞同你,”一个坐在门口附近的独眼男子冷冷说道“但是现在我表示怀疑。”

  白行德注意到,他如同刀刻般硬朗的脸颊上,大小伤疤星罗棋布。戴着一个黑色的镶着银钉的眼罩。  

 “哦,有意思,”白行德说道。“反正大家都走不了,何不讲讲这只白乌鸦的故事?”

    “这事没发生在我身上,是我最好的兄弟经历的。”

  “了解,你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八岁。”

“毛都没长齐的年龄,他懂的什么?”灰狼在一旁笑道。

   “当时她的母亲把她遗弃到树林里,是我和我兄弟把她抱了回来。”

“哦,不妨说来听听。”

“当时我俩还是一天跟在羊屁股后面疯跑的野小子。有天晚上,我们在村口的河里游泳,突然我兄弟对我说,艾斯卡尔,你看是谁进了林子?我看了半天才看到月亮下,一个裹着披肩的女人抱着什么东西向树林里走,我问你看清是谁了吗? 他说,好像是村里伯克的老婆。那个女人是伯克第三个老婆,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去看了,所有见过她模样的女人都会摇着头出来,说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女人,后面村里都风传那个女人是狐狸精变的,会在月圆之夜变成一道烟去亚尔肯河附近的村子捉小孩吃。但是伯克不理会,我们经常见到他和他老婆两个人在傍晚时一起骑着马出去,瞎子都能看出来,伯克把她喜欢的要死要活。没过一年,据说那个女人就怀孕了。因为按我们村里的规矩,女人生完孩子要回娘家住几个月。但是这个女人怎么跑都这里来了?

于是我俩都很好奇她要做什么,于是我们俩就一路尾随她走到了密林深处。那个女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哼着一首阴森古怪的歌,我们根本听不懂她到底在唱些什么。 最后,那个女人抱着的东西开始哭了起来,我才知道她抱的是一个婴儿。我兄弟就开始低声问我,艾斯卡尔,她抱的是不是她和伯克的女儿,她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她是不是要把她吃掉?问题是我怎么能知道,于是我们都屏住呼吸,偷偷在树后看她要做什么。那天晚上月亮很圆,那个女人在一条小溪旁边的石头坐下,抱着那个婴儿给她喂奶,还一会哭,一会儿笑,还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最后后,她起身,亲亲睡熟的婴儿的脸蛋,然后放到一个竹篮中,放到溪水中。我们根来不及想,于是一起沿着小溪一路狂奔,追那个那个竹篮,生怕那个竹篮漂到一半沉到水中。在离那个女人有一段距离以后,我朋友来不及脱衣服,从岸边跳到水中,一个猛子扎到溪水中央,把那个竹篮顶在头顶开始向回游。等我把他拉上岸时,他已经冻的直哆嗦,却抱着那个篮子不松手。我和他一起打开抱着那个婴儿的襁褓,看到她在襁褓里睡的正香,小脸蛋就像一个红苹果,甚至能在月光下看到脸上的绒毛。

我问我朋友怎么办?他想了一下,说,我们把她送还给她的父亲吧。于是我们俩就抱着这个婴儿,一路走到村长老爷的家门口。看门的家丁拦住我们问我要干什么?我朋友就告诉他,他要见伯克,因为我们抱着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等家丁把我们带进庭院后,,伯克老爷打开襁褓,看到了婴儿手臂上一个星形的胎记,说这就是他的女儿,然后抱着婴儿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伯克亲自登门道谢,除了分别给我们父母一袋银币,还说愿意将免我们两家十年的地租。”

“就这点钱?”灰狼哼了一声:“如果是我,他不出三倍价格,他就别想见到他女儿。”

白行德没理会灰狼。“村长的老婆呢?”

“很奇怪,”独眼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个晚上起,我再也没再村里见过她,我们见的更多的是她的女儿,她稍微长大一些以后,几乎附近都知道我们村长有一个漂亮的如同天使的女儿。大家纷纷议论将来她一定会嫁给汗王。”

“她还记得你们吗?”

“记得”艾斯卡尔笑道:“虽然我们抱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大,她但是她好像真的记得我们。她两岁多的时候,她一见到我们,她就从从乳母怀里挣下来,伸开双手颤颤巍巍向我们走过来要我们抱。她五六岁的时候,经常会偷偷溜出来,和我们一起放羊。那个时候,她的头发剃短刚长出来一点,晒的又黑,很多牧人都以为她是和我们一起放羊的羊倌。直到有一天,她的父亲拦住她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姑娘了,你不能和以前一样在野地里疯跑。然后,他父亲请了人教她识字和音律,还让女仆教她女红。自打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能见面了。”

“伯克的女儿就是伯克的女儿,农民的儿子就是农民的儿子,”络腮胡子商人哼了一声。“别被诗歌给骗了。”

   “问题是,那姑娘真的就爱上了我的兄弟,”独眼男子冷笑,“十八岁那年冬宰节,我和我朋友,还有村里一群年轻小伙去和隔壁几个村的小伙一起玩叼羊,那次双方拼的都很凶,两边好几个人落马落水,还有人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足有一个月才能下地,最后我配合我兄弟,让他最后抢到了那只羊,围着村子跑了一圈。当时整个村子围观的姑娘都在朝他尖叫。像迎接英雄一样欢迎我们。”

“我和我哥们走到伯克家附近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姑娘,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像一棵白杨树一样的漂亮姑娘,她站在村口木桥前,看着我兄弟笑,我们走近了以后,她递上一块绣花的手巾,说你脸上脏了,用这个擦一擦。我兄弟接过去,说,这么洁白的手巾,我擦脏了怎么赔你?那姑娘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再送你一块。”

“我都能闻到春天马儿发情的气味,”灰狼嘲笑道:“趁没人的时候扣扣摸摸的还有可能,想过一辈子压根不要指望。伯克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放羊的穷小子?”

“没错,”络腮胡子商人应和道:“女人在没接触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前,都以为自相信爱情,就像小狼崽在没有品尝过鲜血之前,都以为自己是吃奶的。”

  “后来如何?”白行德问道。

“后来,两个人还是一直在偷偷在一起,有时候,我们三个会一起在野地里射兔子,那姑娘射箭非常准,”艾斯卡尔说道:“后来,一个苏丹在巡猎时,在她家借宿。在酒宴上,那个苏丹就被她的美貌打动,回去以后向她父亲提亲。当婚使来的时候,整个村的人都沸腾了,都说她命中注定就是一个王妃。但我知道兄弟心里郁闷的要死,那段时间他几乎和谁都不说话。”

“有天晚上, 他来找我。他对我说,艾斯卡尔,你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这次你必须要帮帮我,但是你发誓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给你说的。我答应他以后。他告诉我,他要和那姑娘私奔,我以为他在胡说,结他给我看了那姑娘给他写的信,信写的很短,上面说,如果你心里有我,带我走吧,我会跟你到海角天边。”

  “你答应他了?”

   “那是自然,在他们约好的那个晚上,我们骑着两匹马到了伯克庭院附近,我们把马上好脚绊,就开始等,等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等看马人都睡着了,我朋友自然是如坐针毡,直到月亮偏西,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过了一阵,大门打开,那个姑娘的身影出现了,那天晚上她穿着一件月白色色的裙子,就像一棵白杨树。我和我朋友合力帮她翻过院墙。两个人一落地,就像葡萄藤一样缠在了一起,说的话肉麻的没法让人听。我在旁边说,你俩再缠绵下去天就亮了。于是他俩这才分开,分别上了马,我目送他们离开了村子。”

  “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前半句话,”白行德说道。“后半句又有什么故事?”

  “因为故事没讲完,”独眼男子冷笑:“一年后,我兄弟一个人回到了村子,我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瘦的脱相了,就像一棵被晒干了的向日葵。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开始不肯说, 后面才告诉我,那个女人离开了他。他告诉他们那天晚上离开后,去了白水河附近一个村庄,买了一块地和房子,像夫妻一样过着日子。但是半年后,他开始发现那姑娘显得心神不宁,开始我兄弟还以为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结果有一天回家,发现她留下了一封信不辞而别。”

“写的什么?”

“写的和上次一样简单,”独眼男子笑出了声:“写的是别来找我,我会永远把你留在心里。你听过女人说这样的话吗?我兄弟恨不得把他的心挖出来给她,到头来却是得到这样一句话,说实话,我宁可说她说实话,说喝不惯那里苦咸的井水,睡不习惯这里的土炕,虽然每天晚上我哥们和她都会折腾到东方发白,她每次把我哥们的脊背抓的都是伤疤。”

“不规矩的女人都是这样?”灰狼哼了一声,道:“甜言蜜语不过迷惑男人心魄的手段,但实际上在她们眼里,男人从来都是利用的工具。”

  “这个女人是不是走的太蹊跷吗?”白行德问道“你朋友没去找她?”

  “自然是找了?”独眼男人冷笑:“他也猜到她是不是去找那个求婚的苏丹了,于是骑着马四处打听,到了那个苏丹的主城才发现,那一天,正是她大婚的前一日。于是我兄弟假装送地毯的工匠混进了王宫,最后找到了那个女人。她一身盛装,正是新娘的打扮。我兄弟要带她一起走,但是她拒绝了。她说,忘了我吧,我的心永远是你的。”

   “后来怎么样?”

    “我兄弟被那个女人藏在一个装布料的箱子运出了宫,”独眼男人说道:“然后他失魂落魄回了村子。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白行德说道“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当然可以,”独眼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我们村里都叫她阿曼尼莎,而她成为王妃以后,大家都叫她娜菲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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