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那些女人啊

当我写下女人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其实是好多好多长发白衣眼睛像黑洞一样的女鬼...最初和她们相遇,还是在邱祥建老师带领的意象中: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路上匍匐着无数死去的女人,她们头也不抬,都在呜咽...当邱老师音诵响起,这些女人就一个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知去向何方...看到这个意象,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想逃离,所以我第一时间从意象中出来,然后去了洗手间,开始吐,人生第一次,居然吐了血。

昨天,在督导老师的带领下,重回意象中。意象中的‘我’是一个被丈夫推入井中而死去的16岁姑娘,在我被推进井中下落的过程中,惊愕,恐惧,绝望,直到心如死灰...我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是爱我的啊,他怎么会把我推入井中呢?一定是我不够好,原来,我真的很差劲啊,就像一粒沙子,就像一株野草,就像一团豆腐渣...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会无情抛弃一个无用的女人...当井底的尖石穿过我的身体,骨骼内脏被破碎时,丝毫没觉得疼痛,相反,我很需要这个疼痛,相比心理的痛楚,这点痛苦又算什么呢?

然后我又看到了树上有一个吊死的女人,看不到五官,头发遮住了脸,我除了肺部喉咙堵的想咳嗽,我体会不到她的感受,只知道她生不如死,似乎选择死亡,是她唯一能做主的事情了。如果生命不能自由发声,只能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替别人表达,活着又能如何呢?

然后我又看到了一个服毒自尽的女人,口鼻黑青,紧握拳头。她似乎很愤怒,尤其是对自己的妈妈。她说‘你给了我生命,然后你再一点点摧残生命,好了,我粉碎掉自己的身体,然后还给你’,意象中的妈妈号啕大哭说‘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是这样走的啊’绵延不绝的悲哀,让这个女人放下了母亲,她的脸色不再黑青...

地上的鬼魂实在太多了,我突然想起某老师说‘虽然我不能改变人文环境,但我可以为自己做选择啊’所以,我站起来,我要去投胎我要获得新生,我踏着一个个女人的尸体,艰难前行,这个时候,在所有白衣女鬼当中出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黑衣女鬼,我走过去,帮她翻身,发现,她的手里还紧握着一块乳白色的玉石,我无比的悲伤,为她死去还不曾做回自己而悲伤,然后我进一步了解她的人生故事:

她的外号叫‘梅超风’,从出生那一刻就成了罪人,妈妈因为生出这样的女孩儿而被丈夫活活折磨死,然后自己被父亲送给柴房的大娘自生自灭,所幸,大娘因为自己苦楚而对她关爱备至,小女孩儿看到燃烧的火苗,看到抽出嫩芽的树枝,看到地上叫不出名字的昆虫总是又惊又喜,经常张着圆圆的嘴巴噢嗷惊叹,实在无法表达,就会在地上做画...到她六七岁的年纪,有一次又在地上涂鸦,正好被那个所谓的‘父亲’和后娘看到,后娘说这姑娘不错啊,父亲说女孩儿家有什么用呢,后娘说可以去做童养媳啊...

就这样,六岁时的梅超风被卖到一个军阀家里,做为他们家愚笨儿子的童养媳来养,这样,她有机会和这个傻乎乎的男孩儿一起读书,而教他们的书生,是如此厚爱这个姑娘,在读书的这六年时间里,她的内心盛开一片桃花...可惜,12岁以后,她就要和这个傻少爷成亲了,她试图和命运抗争,逃出去找书生,却不想,书生早已被淹死在了河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也马上结束了,军阀老爷要她赶紧给家里生儿子,她公然大骂‘生个屁,我是不会跟你儿子生孩子的!’然后,她被关进牢笼里,铁索加身,直到有一天,她拿起这块石头,想起柴房的大娘说‘这是你娘胎里带来的,是你的根本,无论去哪儿,都不能丢下它啊’根本还在,人生却不知飘摇到哪里去了,然后,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为这些女人,我流下无数眼泪,我抬头看天,雾蒙蒙的天空终于升出暗淡的太阳,我告诉自己,要往河边继续走,我边哭边坚定前行,发现,黑衣女人竟随我一起前行了,回头一看,上吊的女人,服毒的女人,都站了起来跟我往前走,还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加入我们前行的队伍...来到了‘奈河’边,河很宽,但水不深,我们跳进去,当水打湿我们衣服的那一刻,我们都变成了活生生的姑娘...意象至此结束,而我觉得,做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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