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些人。有的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那不是海市蜃楼的虚幻,是实实在在地存在过的,刻骨铭心的爱,最终抵不过数不尽的苦衷也好无奈也罢,不能说是因为不爱了,而是爱不起了,总之最后两人天各一方,各自安好。有的则是十年如一日,甜言蜜意渗入了柴米油盐,他们从不愿称其爱情为长跑,因为他们是互挽着手臂,慢慢悠悠地一路看着风景走过来的,水到渠成地修成正果。
自然,辛辰和童璟属于后者。
这两位璧人,刚过完年就选了个黄道吉日,在S市数得上名儿的大酒店将喜酒给办了。
婚礼上,没有新郎的真心告白同新娘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这一经典场景,有的只是收红包收到手软满面春风的新娘和挡酒挡出节奏而后来醉倒一旁的伴郎。
苏叶看着跟在辛辰旁边敬酒的欧亦,皱着眉头,侧头在陆言之的耳边轻言道:“他平日里也这样?红的兑白的,喝起来如此生猛的吗?”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陆言之说出三不箴言。
“不知道辛大BOSS会不会给欧亦颁发个最敬业伴郎奖,这么实诚的,打着白炽灯都找不着。”
“人哥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新郎是婚礼的主角,伴郎为了保证主角的清醒,以便婚礼正常进行,多喝点儿也不奇怪。”陆言之晃动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慢悠悠地答道。
坐在陆大神正对面的陈岑噗嗤一声笑了:“哎哟,我的好师弟,你能别再往欧亦脸上贴金了不?我的Gad啊,不能再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了,要不然我迟早得被他整得灵魂出窍。”
夏天每次听到陈岑说话,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上几眼。陈岑的声音十分特别,浑厚中带着些磁性,加上他特有的语言表达方式,很容易引人注意。不过,奇怪的是,纵然陈岑语气浮夸得很,却让人生不了厌恶之感,反而,还挺讨人喜欢。
同他们一桌的还有欧亦的秘书小姐,许晓默。这丫头一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加之平时和陈岑算是相熟,便开口说道:“陈总,学长为人谦逊待人温和,这口碑可是好得不得的。”
夏天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你可拉倒吧你!”陈岑对于秘书小姐的此番言论可谓嗤之以鼻:“我说晓默啊,你丫的能不能换个人觊觎,你给你主子爷这短都护了几年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阿亦的心上人可是回来了,指不定就是这酒席上的某某某。”
陆言之听罢干咳了两声,看了眼夏天,那姑娘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陈岑说话呢。夏天算是听明白了,这姑娘怕是喜欢欧亦呢。
苏叶边自己吃着,边往夏天盘子里夹菜,说:“错了错了,是某某。”
陈岑道:“有区别吗?”
“当然,某某某,三个字,某某,俩字!”
陈岑愣住,无言以对。
苏叶笑,对着夏天挑眉:“是吧?夏宝儿?”
夏天笑笑,不说话。
晓默笑着说:“学长哪有什么心上人。”
陆言之随即附和道:“是啊,师兄。您悠着点,造谣可是犯法的。”
“我靠!”陈岑怒,摆摆手,“不信拉倒,迟早有一天那爱送梅花的土妞儿会出现。”
夏天惊,问了句:“梅花?”
恰好,新郎新娘来敬酒,一桌子热闹起来,夏天的疑问句湮没在椅子同地面的摩擦声中。
几年的光景,辛辰越发优雅迷人,举止之间尽显修养,他举起酒杯,说:“我们这一桌可都是兄弟姐妹,我就不一一敬了,我干了,你们随意。”
“哎哎哎,兄弟姐妹可没那么好糊弄。”陈岑一向唯恐天下不乱,随即将欧亦酒杯满上,说:“新郎保持清醒,伴郎陪我喝。”
欧亦苦笑:“难得师兄今天心情好,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亦仰头将杯中液体尽数喝了下去。
陈岑喊一声:“爽快!果然老子没看错人。”然后贼兮兮对一旁新娘一笑:“新娘今天美得就好像从画儿上走出来的一样。”
童璟微笑:“陈师兄你也是超越了你年纪的帅。”
陈岑圆满了。
随即辛辰来一句:“陈师兄您能别用那副色眯眯的眼神看我媳妇儿嘛?”
陈岑摊手,求助现场观众:“我有那么猥琐吗?”
场下观众,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陈岑:靠靠靠!
童璟敬完酒后,坐回夏天身边,夏天拿酒杯轻碰童璟的,说:“小璟啊,新婚快乐。”
童璟微笑,亲了夏天口,温柔道:“谢谢我家小夏。”
辛辰笑问:“夏天过段日子就得负责小璟的副刊了吧?这下小璟再不用天天嚷嚷着要移民英国了!”
夏天咂嘴:“移民?这么夸张?”
辛辰道:“这算不得夸张,总比有些人想把公司开到伦敦去的好。别看你一小丫头片子,惦记你的人真的是海了去了。”
陆言之笑:“是啊,谁让咱姑娘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呢。”
陈岑耍了一个晚上的宝,这才注意到夏天,眼神微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哎哟,这哪儿来的丫头,瞧着水灵灵的,贼漂亮。”
欧亦微微抬头,看了眼夏天,声音不高不低:“嗯,的确是越来越漂亮了。”
夏天脸颊微红,被人夸漂亮这事儿,这年头也不算多见了。说:“师兄,你好,我叫夏天。跟童璟苏叶都是一届的。”
“哦?原来是小师妹啊!”陈岑回道。
“可不是?还是最受宠的那种。”童璟笑着说。
陈岑露出白米粒一样的牙齿说:“看着你们一个个出落得五官端正亭亭玉立,我作为你们的大师兄真的是甚感欣慰。”
童璟笑了:“师兄,你该为你的年纪感到欣慰!”
苏叶笑了:“师兄,你该为你光棍儿一枚的身份感到欣慰。”
陈岑嘴角抽抽,习惯了,静候下一位造句者。
夏天楞楞,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看大家是要造出个排比句的阵仗。开口道:“师兄,你……”愣了半天道:“慢慢吃,我去上个厕所先。”
众人……
夏天从洗手间出来,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仍然清秀的脸庞,依旧学生气,不过多了些岁月静好的知性味道。
酒店的长廊,灯光打得并不大明亮,许是这一层是婚宴坐席的原因,选择了粉色光晕的灯,看着倒是让人生读了几分暧昧的意思。
夏天缓缓地有着,埋着头,想些心思。
她看着童璟如今也能一副小女人模样,依偎在辛辰的怀中,总是为她感到开心的。
可她回来这些日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苏叶的笑与哭,看着她对陆言之的感情越发得坚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夏天的确是不太明白陆言之的想法,可还是能够清楚爱情并不是个可以等价交换的物件,苏叶付出再多,陆言之也没有义务因为这一厢情愿而爱她。
可苏叶这么好,陆言之究竟在犹豫什么,放任她在自己身边近十年。
夏天正想得出神,方感觉身体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扣住,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被牢牢地抵在一边的墙壁上,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她。
“夏天。”
夏天听着这清凉有辨识度的声音,蒙圈的头脑才算清新过来,她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说:“欧亦,你喝多了。”
欧亦顺着夏天的眉毛、眼睛、鼻子直至嘴唇,那般细致地看着。半晌,声音带着沙哑道:“我可以吻你吗?”
未待夏天反应过来,唇角已觉清凉。
夏天瞪大了眼睛,想发出的声音尽数被吞没在逐渐热烈的亲吻中,只能一个劲地推着欧亦。
欧亦咬着夏天的嘴唇,温柔的,粗暴的。像细雨清风,又像疾风骤雨。
唇齿交错间溢满了酒香,一瞬间,夏天放弃了抵抗,紧紧地拽住欧亦的袖口,慢慢地在他的吻中沉沦。
唇齿交汇,是香甜的,是苦涩的。
许久,欧亦才离开夏天的唇,在灯光的掩映下,那红得剔透的唇闪着光,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并非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欧亦亲吻了夏天,带着热烈的感情,仿佛要将她撕碎。
夏天喘着粗气,说:“欧亦,你喝多了。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欧亦似笑非笑,盯着夏天:“我清醒得很。”
夏天瞪着眼睛,不晓得欧亦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欧亦说完清醒二字后,又同醉了一样,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夏天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一些往事都不在意了呢?”
夏天有些不大习惯欧亦离她这么近,又觉得自己鼻唇之间尽是酒精的味道,自己脑袋懵懵的,不大舒服,便下意识地推了欧亦一把。怎奈,这次没使力气,欧亦却身体向后倒去。夏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又拉了欧亦一把,不拉还好,反正摔不死人,这一拉,姿势又特么恢复尴尬,整个一当下流行且万千少女期待着的壁咚是也。
夏天皱眉,特么想脸红怎么办?
欧亦埋在夏天的脖颈间,细语道:“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坏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夏天身体一怔,仿佛一股电流从脑袋蔓延到全身,她听到了,他说他想她。
“欧亦……你什么意思?”夏天战战兢兢开口。
脖颈间的人儿,不出声啦。
“欧亦……欧亦……”夏天又轻喊了两声,才发觉肩上的人儿已经故意均匀,竟然睡着了。
欧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将身体的重量都承在夏天的身上,夏天苦了脸,丫平时看起来倒是精瘦精瘦的,这体重真特么压弯了人腰杆子。
很久以后,夏天早已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将欧亦抬回房间,她只知道,她看着他美好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挑起他长长的睫毛。这才确认,他依旧是她年少时挚爱的少年。
那些往事,过去便让它过去了罢。
后来,欧亦对夏天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忘却,等你归来,等你毫无负担地同我一起,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