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
最大的好处就是,
我忙碌的时候恰巧是清净的,
而我的闲暇又往往是奔波的,
这构成了一对有趣的错位。
换句话说,
我的手指头和脚趾头几乎没有同时停下来的时候。
我一直把自己置身在不确定当中。
很多人视为最终目标的——安稳,
恰恰是我一直要警惕的。
人生,
本质上就是生命和生活的一次交换,
那么你的筹码是什么?
这一次走出去,
遭遇了两个中年男人的表白。
在山村和城市之间切换生活,
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两个“生”道,
就像亲情和友情之间的切换。
如果把过去四五年视作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片段,
那它可能很像冷暖水的交汇,
冷暖自知的滋味很真实。
这些年吃过那么多次饭,
喝过那么多次酒,
组了一次又一次的局,
总结下来似乎总是我在扮演那个拉皮条的人。
一旦我停下来,
我和很多人的交情就结束了。
在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也就忽然理解了什么是酒肉朋友。
但掰着手指头一数,
到手的铁哥们姐们也够了。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常想一二。
无论亲情还是友情,
都应该被归结为一种走动。
我在每个城市走动,
无非就是走亲访友。
每座城对我来说都很空旷,
稀稀拉拉几个人。
这一次去凤凰的原因很简单,
吴哥得了女儿特意通知了我。
他是一个简单到只会讲道义的人,
于是我大费周折到场,
从贵阳到深圳,
又从深圳到凤凰,
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需要权衡、取舍。
但对吴哥这样简单的人,
只适合用最简单的法则。
我能清晰地察觉到,
只要我稍微一犹豫,
再计算一下得失,
这一趟肯定是走不了的。
生活本身,
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抉择,
一点一点的,
最后我们都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一点都潇洒不起来。
到了凤凰,
喜钱没给多少,
往返的车费加起来早已是喜钱的好几倍了,
说实话我一向比较反感喜钱这种做法,
但对吴哥来说他理解喜钱比理解其他要容易得多。
我和吴哥之间是朴素的兄弟之情,
我们只能谈生活,
谈不了人生和理想。
我在喜宴当天下午匆匆赶到,
宴会早该结束了,
但吴哥带着一行兄弟等在桌上,
直到我赶到。
那天,
我把白酒和啤酒并排放在一起,
吴哥也喝了不少,
但我知道他酒量并不好。
他说了一句,
“跑了那么远的路。”
我知道,
深情的话他也只能到这了。
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大概是一辈子了,
她女儿的名字都是我取的,
这将是友谊一辈子的记号。
第二天跟着他开车回老家,
老家在遥远的苗乡,
翻过一座一座的山,
最后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了。
一路上我们谈论了很多,
关于未来的规划,
也有关于过往的回忆,
他忽然说他只有两个兄弟,
一个在浙江,
一个是我。
我见到了他的父母,
见到了他的婆婆,
见到了他家的楼房,
见到了他家旁边的池塘……
吃到了他家喂养大的土鸡,
连上了他家的wifi……
走过这些路,
就更加理解他只能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成为他的兄弟,
也就成为了我留念凤凰城的原因。
我的另一个兄弟在长沙。
我也差一点就到不了长沙了,
结束凤凰的行程,
原本计划直接南下,
现实一直都在通往交情的路上设卡查岗,
我感觉到我的潇洒已经不那么自然了,
但我仍然试图与此抗争。
在保全自己和保全生活之间,
我可以做出选择,
也可以做出牺牲。
到了长沙立马和易哥约了起来,
说来也巧,
我们同时有了第一场酒局,
于是相汇的场面是我们的第二餐酒,
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夜宵摊上,
摆上来两箱啤酒。
曾经的长沙街头,
充满了我们的老地方,
现在,
它们渐渐失去了我们。
喝过一场白酒的我们没多久就醉了,
哪知喝着喝着把醉了的酒又喝醒了,
从夜宵摊的外面搬到室内,
琴行的兄弟阿壮弹起吉他,
一群人乘着音乐再一次进入酒精的深处,
那时天空就下起来了盆大雨。
那天的雨,
深情而可爱。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
我们准备散场回酒店休息。
那天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似乎谁也记不确切,
我们的记忆被抹平,
成为了一种梦幻的感觉。
我们当然没有回酒店休息,
而是冒着大雨进入一家KTV,
唱起了那些我们合作过无数次的老歌,
忽然易哥就拿着话筒对我说,
“一辈子的兄弟”。
第二个男人对我的告白,
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
这也是易哥和吴哥最大的不同,
对于我和易哥,
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可以表达出来,
我们谈论人生远多于生活。
就像第二天我们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他忽然想起毛姆的句子,
他说儿时的玩伴就像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还在那里但再也穿不进去。
这样说来,
我们彼此都应该感到庆幸,
我们是在三十岁附近的时候才成为了朋友。
见过了生活还依旧热爱,
这是一种并不轻松的勇气。
在这一点上,
吴哥和易哥是相同的。
对我来说,
也是如此,
总觉得没有什么不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
开心时喝酒,
不开心时喝酒消愁。
江湖相逢,
还是酒。
杯子碰到一起并不是梦破碎的声音,
而是一次又一次吹响进攻生活的号角。
公众号:反向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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