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7)

陈元微低着头关切的对着冯太太说着什么,根据张倩对陈元这方面的了解判断,陈元一定被大腿所吸引!她狠狠吸了口烟,准备按进烟缸,发现烟缸,拿眼镜时,放到茶几上了,她咬着牙把烟,按灭在窗户的铝合金槽里!

两个孩子和瘪三玩的火热,竟然和冯太太打招呼,双双带着瘪三溜去了。张倩脑子第一反应,小区这么大,一圈下来,至少二十分钟!她看着楼下,只剩下微笑着的陈元和浓妆艳抹旗袍开气很大的冯太太,和路旁孤零零的自行车,她有些不淡定了,拨打陈元手机……。

陈元电话响了,他找到逃离的借口。他并没有看来电是谁,就礼貌的对冯太太说,"对不起,冯太太,我有些急事,先上去了!"冯太太脸上显出一丝不悦。陈元看了出来,应该不是不悦,是遗憾!陈元此时混乱的心情没心思多想。

冯太太大方的说;"没关系,谢谢陈先生刚才的帮忙。"陈元笑了笑,看了冯太太一眼,陈元没有看到她以往的火辣和依依不舍,冯太太忧郁低着头。

陈元略有所思,匆匆走进电梯。怜悯让他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再次看了一眼冯太太,电梯里铃声断了。他一皱眉,恍惚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冯太太,或许冯太太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或许只不过对自己有好感,想交个朋友,他不愿多想,只是有种冷漠后的内疚,不自在,不舒服,无奈的心烦!

正如陈元所想,冯太太落寞的在门前度着步,脸上有些委屈,今天五月二十号,老冯有太多应酬,有太多。她深深叹了口气,浓妆艳抹的脸上写着孤独,她坐在石阶上,双手抱膝,低下了头!

陈元按下手指,指纹锁打开,门厅的灯自动亮起,张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注视着他,客厅灯没亮,陈元看不见张倩,他换好拖鞋拐进餐厅,借着门厅余光收拾起餐桌上残羹剩饭,心里嘀咕,怎么搞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垃圾!

这时候,沙发上的张倩眼镜片反光,陈元稍微有些觉察。他感觉好像背后有人,一下紧张起来,猛地一转身!张倩端坐在沙发上盯着他!

陈元转过身却没转过神,以魂飞魄散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张倩披散着头发一袭白色睡裙,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隐隐约约泛着光,盘腿坐在黑色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一刹那间,陈元下半身发软,非常想小便!他双手扶着桌子!想尿不完全是吓得,六听啤酒下肚,中间只上了一次卫生间,他着急上楼也有这个原因,只是陈元天生贱命,眼里总是有活儿,一进屋,就看见垃圾,想收拾完再去卫生间,这可好,差点尿裤子!

陈元缓过神来,二话不说,冲进离自己最近的客卫!张倩却没发觉这一切突然,她对琐事不敏感。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的,陈元不接电话心里有愧,所以躲进卫生间,完全没有感到自己差点把陈元吓尿!

陈元进了卫生间,上完厕所,看见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倦容,索性洗个澡,他开始往浴缸里放水。他脱了衣服,又回到镜子前,发现自己白了很多,陈元最讨厌男生皮肤白皙。肚子吧,更是自己讨厌的那种。要不然大的有气势,外观上,硬朗有风度,镜子里的肚子像美容横切,剖腹产后,刚恢复不久的肚子。这个打击是致命的,比额头上多几道皱纹都让陈元沮丧!

他侧了个身,屁股还算紧实,挽回些颜面,就在陈元在浴室里,怨天尤人时,张倩一直坐在黑暗里,她在等陈依凡,她的兴趣点在张远航。

没过多久,大门有了动静,门厅的灯亮了,依凡走了进来。"老妈,"她把后面的子咽了回去,"老陈呢?"张倩有些失望,说道;"心里只有你爸!"父女俩个之间那种亲密,张倩无法理解,她也懒得去理解,她决定直奔主题,"你爸在卫生间,刚才楼下的同学篮球打的怎么样?学习怎么样?身高多少?性格怎样,智商多少?"。张倩话音未落!"她叫张远航,身高一米七五,校篮球队的,这次模考七百三十八,比我高十分,陈依凡边往自己房间走,语速远远超过张倩,是刚才张倩问话的一倍。

张倩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追了过去。依凡头也不回,同样的语速继续"复旦大学附中内定,智商可想而知",母女俩一前一后路过客卫,都没发现门渐渐关紧……。

"妈,您的问题很可笑,智商谁给测,至于性格好不好,阳光不阳光,喜欢狗狗算不算阳光,"依凡已经进了房间,转过身堵住门,冲着赶上了的张倩,"回答完毕,白问,我不喜欢他,晚安!"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张倩呆立门前有五秒钟,掉头往回走,看到陈元从客卫探头探脑。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刚要发火,陈元嘣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她走到客卫门口光着脚,狠狠踹了一脚!门里传来陈元口哨声,她气急败坏坐回沙发,点燃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张倩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等着陈元出来,陈元泡在浴缸里享受着,平复着一天张倩带给他的打击,他好像并不觉得多恨张倩,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张倩的无理!

女儿可没有那么清闲,还有三十几天就要中考,刚才玩嗨了,现在补上,这一点,依凡随了张倩,做事有条理有计划,张倩和陈元早早就带她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陈元明白,学习方面张倩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想到依凡的学习,陈元对今天对女儿的怀疑和态度,感到内疚!

张倩坐回沙发。也在想着依凡,她看到了自己中学时代时的性情,太像了!固执,有主意,骄傲……!这有什么不好,她说服了自己!不过她时常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报考北京理工大学,而且学习工业产品设计。或许因为儿时想去北京上学的梦!当年高考,她的目标清华,按她模考成绩水平清华是囊中之物。人算不如天算,高考期间发起来了高烧,一两次在考场上昏厥!影响了她的成绩……!

想到这里,张倩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命,和陈元同学几年下来,陈元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才会有依凡。张倩的感慨是有道理的,人生的轨迹是无可预计的。

陈元微闭双眼,宽大的浴室,明亮干净,他还是第一次在客卫洗澡,其实从入住至今,没人进客卫,今天不是内急他也不会进,三口人住三百二十八平的房子,四个卫生间,谁会进客卫洗澡!当初张倩说搬家的时候,连轻描淡写都没有,他们从六十平搬进三百二十八平,惊喜和惊吓并存。

当时陈元看着望着,触摸着豪华而且他不喜欢的装修,他第一想到的是北京四合院里的家,想起早逝的父亲,无缘享受太多东西,子欲孝亲不在的感叹!第二想到如果这房子让我设计,那将是旷世之作!

陈元想把一整天所有不爽都泡进浴缸,却有些勉强。一种情绪的积累不是一天形成的,更不是瞬间可以抹去的,当年张倩把房子车,公司,以即强势,又若无其事的,不伤及他的尊严的态度,交到他的手里时,令他觉得那么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就这么一个理由他就,心安理得!

但是随着公司经营毫无起色,张倩不停派人支援,直至今天龚小菲的酒后真言,想到这,他猛的惊醒,猛的意识到一点,他在吃软饭!!!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龚小菲面前总抬不起头,那么不自信。龚小菲坦诚靠在自己肩头时,为什么自己有些猥琐的想法,不是完全的理智呈现纯洁关怀和雄厚的胸怀,爱!

他惊厥的坐起身,双手由头至脸往下抹拉着不知是冷汗,还是水!他明白了为什么总是躲着冯太太,他想起中学时看到读者文摘里的一句话,他永远记住的一句话,"当自己的缺点,在别人身上看到,是令自己最无法接受的。"

陈元慌了,他被刺痛了,在这个无人来过的宽大豪华卫生间里,他赤裸地无地自容,他开始流泪!他湿漉漉起身,他躲避着,不敢让镜子照到自己,他擦干自己,换上灰色浴袍,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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