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刚上小学,她给我背上一个褪色的靛蓝布书包,对我说,那是大学生背过的,你上学了,以后也要读大学。我点点头,似懂非懂地答应了。
那些年,她还年轻。一辆26寸的凤凰牌自行车,绑起一个大竹蔑箩筐装满榄角,几十里的镇里镇外各村落里喊卖;后来,还是骑着那辆26寸的凤凰牌自行车,她在镇上饭店当阿姆。早上她会喊我起床上学,早起去了趟芋(WU)园再骑车去做工,中午抽空回家忙活,晚上九点十点回来,我就缠着吃宵夜。那时,我小小也学会自己下鸡蛋面吃早餐,早去学校扫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年。
那一年,我刚上初三,家长会回来她笑着告诉我,其他同学家长都围着问校主任和班主任自己孩子怎么样,她就什么都没问,因为校长说她孩子是第一名。
那些年,她已是中年,不好跨过那辆26寸凤凰牌自行车的单柱了,大哥攒了三百三十多块钱给她换了辆24寸的自行车,买车的时候三兄弟都在,卖车老板够狠心的,那三十几块让我们把衣衫最里层的零钱都掏了出来。
那时,她在三角坡当阿姆,几乎每天我下午放学她都会站在门口看着我放学路过,微笑地望着我回家;待我从家里返回学校,她即喊我过去,给我带上装好宵夜的饭盒,说要中考了,多吃点。
中考第一天结束后,校长和班主任找到我,问我紧张不,我说很放松;中考结束,校长和班主任又来找我,说我违规在试卷上画字,我惊愕了!回到家,坐在走廊上,没有说话,她回来也没有说什么,伯母说我鬼上身了。那一年,我去了普通高中。后来她讲,那时二中校长在饭店告诉她说一中有一人上了玉高,肯定是你孩子,她从来都是谦虚说不是吧,没想到果真不是。
那一年,我第一次高考,终于看到了大学的希望,却又让志愿刷了下来。纯真的我误以为社会一切都是公平的,机关都是为考生好的,事实刚刚相反,我差点哭了!又一年,我第二次高考,多走一年的我看得清淡,大学并不是那样美好,去去就行,她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兴奋,一如既往地笑笑而已,说家里出了个大学生,她给我背的旧书包没错。可她不知,现在的大学生扎堆扎堆的,和当时上初中差不多。
那些年,她已知天命,去了珠海。我们很少打电话,问到也是生活过得怎么样的问话。在外边,日子也许比在家里好,但是我们都知道的,会很累,特别是心累。后来,家里有了俩孙子,她回家了,我也要大学毕业了,找了份不像样的工作。
那一年, 她刚到花甲之年。突然有一天,把拿在手上的碗给摔了,直接跪卧在地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弹,说话也迟钝了,她中风了。住院、吊针、吃药、控制饮食,后来出院回到家里,继续定期吊针、吃药,可活还总是没有停下来。
国庆回家,我抓起她的手端详,一块块的斑,厚厚的茧,深深的纹,她说打吊针伤的,我说,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