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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鸟伯乐“此地有鸟”PK赛十二月征文，PK对象：L文苓。

龙番市的大雨突然而至，下了大半夜，仿佛想要将笼罩在这座小城市上的阴霾洗刷干净。

已是十二月，阴雨笼罩中的城市更加寒冷了，没有风，但是刺骨的冷意迎面而来，冻得姜南直打哆嗦。他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并迅速搓了搓，一秒钟后，没有任何效果，于是，他环顾了四周，飞快地跑进了街角的一家咖啡店。

姜南没有穿羽绒服的习惯，黑色长款呢大衣已经是他冬天里的底线。只是，南方的冬天，这点衣物是远远不够御寒的，所以秦志超给他的评价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评价很贴切。此时的姜南只想快点喝上一杯热的，他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热美式后便看向了窗外。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着，听久了会心烦。

“插播一条本市最新消息，就在刚刚，环城小区某公寓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死状惨烈，警方已将现场进行封锁，具体消息请继续锁定我台新闻报道……”

姜南愣了一下，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志超，但转念一想，他现在应该在现场忙碌，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等着他的美式。

姜南最近没有做梦，最起码目前帮不了秦志超。

喝完美式的姜南走出咖啡馆时还在下着小雨，幸好是杯热美式，不然他根本抵御不了这扑面而来的掺杂着雨滴的寒气。姜南加快脚步朝着刑侦支队走去，或许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吧！他是这么想的。

顾行之带着队员已经回来了，此时他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大家各司其职，谁都没空理会那个站在门口、全身带着寒气的男子。

姜南早已习惯，他什么都没问便径直走向秦志超的工位，他人不在，姜南想着应该是在跑现场吧。

“那个小姜，志超还在现场走访群众呢，你先坐着等会吧，现在大家伙都在忙，没有时间招呼你。”顾队向姜南招呼了一声便跑向了会议室。姜南没有做声，继续安静地等着秦志超。

姜南和秦志超是大学校友，秦志超学刑侦，姜南学犯罪心理。姜南性子清冷，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经常独来独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和秦志超熟络了起来。秦志超经常开玩笑说要不是自己性格开朗活泼，谁能和他做朋友这么久。

毕业后，他们俩同时进入了市刑侦支队，但因为一些身体原因，姜南向局里请了长假，现在还在假期中，只是依然会被秦志超“随叫随到”，姜南也已经习惯了。

一个多小时后，秦志超回来了，正巧顾队喊着开会汇总资料，姜南理所当然得被秦志超拉进了会议室。

“死者张超，男，35岁，家住本市环城小区3栋502室，下午被发现死于家中……”

“法医那边怎么说？”顾队看向了老刘。

“死者死于他杀，颈部有明显的勒痕，且发现他于死前服用过过量的安眠药，但是死因还是机械窒息性死亡，但是奇怪的是，尸体缺失了一只左耳。”老刘快速将尸检情况汇报了出来。

“痕检那边呢？有什么发现吗？”

秦志超打开了笔记本：“现场清理得很干净，包括浴室里都没有找到哪怕一根头发丝，更不用说有用的指纹等痕迹了。不过我们也发现了一个不怎么正常的现象，屋子里曾经有不少摆设，比如相框、杯子之类的，但是都被清理了，只留下了一些轻微的痕迹。”

顾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现场清理的很干净，但是凶手又拿走了一些摆设，那会不会是死者并非独居，他是被合住的人杀死的？”

“而且，”坐在角落的姜南又补充了一句，“凶手应该是他的伴侣，割下耳朵或许是一种发泄，我觉得这是起情杀案件。”

“好，那接下来我们的重点工作就是排查张超的人际关系，现在立刻出发。”顾队发完号令便带着头出去了。

秦志超急忙收拾桌上的纸笔站起来，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折回来：“最近有做梦吗？有没有和这个案子相关的线索？”

姜南摇了摇头。

“那行吧，你有什么发现记得立马告诉我。”秦志超这才匆匆跑了出去。

深夜，姜南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之间耳朵旁响起来一阵一阵的叫喊声：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恨你，我恨你，我们一起死吧。

姜南不知道这是梦，还是自己的妄想，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能四处张望，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的四周一片漆黑，脚下传来软硬不一的触觉，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只知道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突然，一束光洒了下来，姜南吓了一跳，立马顿住了脚步。光下慢慢浮现了一个影子，几分钟后影子有了实体。姜南凑近了几步，光越来越亮，他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光束下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他的手里捧着几只耳朵，很新鲜，还在滴着血，他的嘴一张一合，重复着那几句话：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不爱我了吗？那就一起去死吧。

于是，年轻男子狠狠地吃起了手中的耳朵，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姜南整个身体抖了一下，挣扎着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他做梦了。

梦里出现了耳朵，不知道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特异功能”所至，所以，他快速梳洗了一番后匆匆赶去了刑侦支队。

龙番市刑侦支队的所有人依然行色匆匆，忙得不可开交。

“又有新案子了。”姜南被赶来的秦志超拉到了工位上，还没来得及等自己开口问，秦志超便向他“汇报”了起来。

“河西小区内今早出现了一具男尸，被割了左耳！”

姜南惊讶地看着秦志超。

“对，连环杀人。死者是一个五十多的中年男性，也是吃了安眠药后被掐死，死法与张超的一模一样，但问题就来了，如果张超死于情杀，那么第二个死者又怎么解释呢？”

“张超的人际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我们连夜走访追查，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张超的父母、公司同事都说他没有女朋友，私生活干净的很。”

没有女朋友？

姜南突然想起来那个梦，梦中吃耳朵的是个男生。突然，他看向秦志超：“如果是男朋友呢？”

什么？

秦志超愣了一下，但随即转头就向物证办公室跑去。经姜南这么一提醒，他似乎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线索。

“孙晓楠，男，25岁，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张超所在的公司，为人低调，在公司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根据公司的人事反馈，他最近几天都没来上班。我们调取了近期所有张超小区到公司路段的监控，发现每天上下班，孙晓楠会在小区不远处上张超的车，然后在公司附近下车，各自进公司，虽然这不能证明什么，但他们的行为明显不正常，我觉得可以叫孙晓楠过来坐坐。”这是秦志超调查的结果。

正当大家准备出发寻找孙晓楠的时候，门卫有电话来说有人来自首。

审讯室内，一个年轻男孩面无表情得坐着，对面是顾队和秦志超，姜南在隔壁看着视频中的三人，也是面无表情。

“我叫孙晓楠，张超和王志敏是我杀的。”他先开了口。

“详细地说一说吧。”顾队抬头看着他。

“我大学毕业后就随便找了一家小贸易公司投了简历，没想到很快就被录用了。公司人不多，上班的第一天，我一眼就看到了张超，他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的工作中，我经常会留意他，发现有时候他也会偷偷看我，于是我大胆向他表白，他欣然接受，我们就悄悄地谈起了恋爱。”

秦志超：“所以，你们同居了？”

“对，确立关系后的一个星期，我就搬去了环城小区。张超说小区里都是老邻居，怕被他们看到了传闲话，平时进出不要一起出现，当时我没多想就同意了。所以我们每次都是在小区和公司外面上车，避免被熟人看到。就这样，我们的地下恋情持续了一年多，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个群体本来就不受大众接受，我也曾天真的以为他会一直一直爱我……”

孙晓楠双手抱头，发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让我去陪他的一个客户。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王总这个项目他盯了半年都没有拿下。对，就是那个王志敏。在一次吃饭的过程中，他无意中看到了张超和我的聊天框背景，是我们的亲密合照。王志敏嘿嘿一笑，说看中了壁纸上的男孩，反复跟张超暗示如果我能陪他，这个项目就有谈成的希望。”

姜南在视频中看到了孙晓楠的绝望。

“你们知道吗？当时听到他这么说，我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剩下的只有我无助的哭泣。在他的软磨硬泡中，我心软了，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同意了，他说他会一直爱着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俩？”秦志超始终觉得杀人动机不充分。

“当然不是。我陪了王志敏几次，项目确实谈了下来，但我明显感觉张超对我渐渐疏远了，知道有一天，我看到了他和他那群所谓的兄弟的聊天记录。原来，在他的眼中，我始终是他的一个玩物，一个可以帮他谈项目的玩物，并且随时都可以抛弃，这才是他惯用的伎俩。所以我恨张超，恨玷污我的王志敏。”

“那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他喜欢咬我的耳朵，这种感觉令我痴迷，每当我们温存，他啃咬我的耳朵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我一个人的，我也是他的，我沉醉于这种充满爱意的触感。但是那个大腹便便的王志敏也这样咬我的耳朵，这令我恶心，恶心……”

“所以，杀了他们后，我割下了他们的左耳，把它们单独销毁，这世上，只有我能独享这份耳鬓厮磨的触感。”

孙晓楠看着双手“呵呵”“呵呵”地笑着，电脑屏幕前的姜南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监控室。

秦志超：你去哪了？出来就不见你了。

姜南：我回家了。

秦志超：等我处理完这个案子再请你吃饭，这个孙晓楠可真傻。

姜南：嗯。

龙番市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潮湿，似乎埋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