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天,我和姐姐一块去四婶家,姐姐顺便带了一些自己农场喂养的甲鱼送过去,四婶在电话那头千叮嘱万叮嘱说什么也不用送,家里什么也不缺。可姐姐还是执意送过去,结果却遭到四婶毫无情面、下死口的指责:
让你别送,你非要送来,孩子们又不怎么爱吃,淘神费力烧出来,结果都白白倒掉了;还有你热天里送的那些莲蓬,第一天吃不完第二天就不嫩生了,没人吃,想想你辛辛苦苦种出来不简单,不忍心丢,可不丢又吃不了,结果自己一个人吃,差点吃出病来。如果你是赚钱了,你送送、吃吃、丢丢心里也还好想些,你又没有赚到钱,何苦?以后你行行好,就不要再送了。
姐姐不吱声,只是笑笑,我也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着,我和姐姐并不奇怪四婶这么说,也不感到难为情,因为这就是四婶说话的风格一一有一说一、从不遮遮掩掩,我们早已习以为常。这不禁让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2.
记得小时候,五婶身体不怎么好,孩子幼小,但喜欢打点小牌,五婶一家靠五叔摆渡过日子。四婶常当着我们的面说,你五婶怎么忍心用五叔赚的血汗钱去打牌?
三叔去世后,三婶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一天下地回家后,发现家里收的花生却被人偷走了,三婶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人,东西偷了也只能默默忍着,四婶知道后,立马在门前嚷开了:哪个这没良心,到孤儿寡母家偷东西!真不是人!
二叔家有个亲戚,一二十岁的小伙子,常在二叔家吃住,一住就论月数。当时二叔家并不怎么宽裕,一大家人口,生活捉襟见肘,常听四婶说,哪有这样的亲戚,一住就讲过月货,缸里的米都吃完了,怎么这么不要脸。
四婶来我家串门时,常对爸爸妈妈说,你这几个姑娘太由着她们的性子,把她们惯坏了,要是对她们狠一点,在家好好织布,你们家也不至这样。
四婶就是这样一个心性耿直、快人快语的人,虽然话说的不怎么中听,但话糙理不糙。
3.
四婶与四叔一起生活了二十三个年头,四叔因一场病固而离开了四婶,四婶与失去二婶的二叔又组建一个家庭。双方的孩子当时都非常不理解,外人也不看好,可如今,四婶和二叔在一起生活,已又过人生的二十个年头。
我们时常看到四婶和二叔的画面便是一一四婶每天的碎碎念,二叔的呵呵一笑,俩人和和睦睦、有说有笑,孩子们及所有人的不理解,一切尽在这二十年的欢声笑语中冰雪相融。
四婶的碎碎念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琐碎…
4.
四婶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与大儿子在一起住时心疼大儿子,可怜辛苦工作一天,一日三餐都得不到保障,回家连个茶也要自己烧,连个打接应的人也没有,四十出头的人,什么都置办齐全,国内国外的房子一个比一个大,可怎么就没想到要个孩子……
四婶与小儿子住一起,又心疼小儿子,心疼小儿子每天做事到大半夜才回家,轻手轻脚怕吵醒这个吵醒那个,心细如发,对家人关怀备至,对自己则马马虎虎,随随便便……
四婶的两个媳妇最让四婶感到欢喜、欣慰,村里的媳妇没有一个比她两个媳妇心胸豁达、善解人意,特别是小儿媳,家里每次做好事收的人情钱,从不张口过问,全凭四婶作主。
5.
四婶的孩子们常说四婶操冤枉心,喜欢管闲事。
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侄男侄女遇上什么事时,总喜欢和四婶聊聊。四婶对这些家长里短的问题自然比我们要有经验、有见识,可四婶的这个性子,说话时可能无形之中与人产生误会而浑然不知,所以孩子们总劝四婶别瞎操心。
可四婶的性子是孩子们一句话能改得了的么?四婶的心还操到了隔壁……
6.
四婶的隔壁住着叔伯的女儿、女婿,两人动不动就为钱的事吵吵吵,闹到要自杀、要寻死觅活的地步,幸亏四婶及时劝解:你们还有没有感情,有就好好过日子,没有就干脆离婚!不必天天闹,拿生命当儿戏,现在离婚的多了去了,三尺布只能做裤衩,不能做裤子,要过就过!钱一生都在赚,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四婶逐步开导,逐渐解开两人心结,两口子终于重归于好。四婶说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万一吵出个什么事来,人家不怪你这隔壁两下的人?再说你听到动静心里也不安啊?
7.
四婶每天在孩子们面前唠唠叨叨,也许孩子们觉得四婶啰嗦,天天在唱“独角戏”,但四婶心里明白,孩子们不让她操心是为她好,可四婶更明白,孩子大了,有他们的生活方式,终究要放开。
四婶心里盘算着,这次大儿子回家时再也不提及孩子的事,好好过个年。四婶心疼小儿子,小儿子心疼自己的孩子,这水总是往下流。
四婶常劝自己要看开,无论人前过的怎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四婶的那份责任永远担在心里……
8.
如今四婶嘴上常说,以后什么事都不管了,也不操瞎心了,只希望二叔能多活几年,多陪她说说话,以后看开些,一副抛开所有凡尘俗事的样子,可一转眼,听到二姐为弟弟的婚事操心时,四婶又火急火燎……
这就是四婶,刀子嘴豆腐心的四婶。